第七十九章 回忆(2 / 2)
“孤当初如何对你说的!”
裴婴倏然睁眼,血红双眸之中悲愤交加,他双手紧紧攥着张恪衣角,嘶哑地痛哭,“孤让你保住孩子!孩子!孤的孩子呢?谁准你自作主张,你把孩子还给我!”
他产后无力,抓着张恪衣角的手轻而易举地便被人推开了,裴婴不顾剧痛的小腹,挣扎着要站起来冲出顺宁殿,“你们将他抱到哪里去了!我要见他一眼,我的鲤儿,把鲤儿还我!”
众人也不知他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竟挣脱了束腹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裴婴蹒跚着朝门外走去,屋外的雪光透过窗棂,将纹路印在他惨白的脸上。
他期待了这么久的孩子,晏云霆留给他最宝贵的小家伙,这世上唯一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没了......
那团娇软可爱的小东西,在他腹中时那样乖巧可人,谁曾想他尚在自己腹中时就已经断了气。
他满脸泪痕,无力的双腿颤栗着要往下跌倒,裴婴踉跄一步跪倒在地上,白色里衣下这副身体羸弱单薄,他伏地落泪,“我的孩子......”
张恪见他状若癫狂,念及他才失了腹中的孩子,心下也很是不忍,他看裴婴脸上越发灰白,就连哭声也渐渐无力,连忙从针袋中取出一根银针,趁裴婴不备刺、入他头顶穴位。
裴婴哭声一顿,继而又昏死过去。
张恪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见裴婴即便没了意识,眼角的泪也没有停过。他沉沉叹了一口气,吩咐宫人将他抱到床上,“殿下如今情况不好,你们几个伺候的要多加注意,切莫再用小皇子去刺激殿下。”
皇长子夭折,皇后悲痛欲绝昏迷至今,允昌元年的第一个年,过得惨淡而冷清。
等到裴婴再次苏醒,宋安的伤势也勉强能下地了。
顺宁殿中药味浓郁,加上炭火熏烤,闷得人喘不上气。裴婴透过床幔望着紧闭的小窗,忽而沙哑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将窗户推开些吧,院子里的梅花应该开了。”
宋安顾不得手中的药碗,跌撞着扑到床边,他望着裴婴平静如死水的双眼,泪水簌簌流下,“殿下......”
裴婴怔怔看着那扇小窗外倒映的梅枝,神色有些恍惚,“你的伤,好些了吗?”
宋安将小窗推开些许,又跪在他面前含泪点头,“奴才皮糙肉厚,一顿板子算得上什么,在床上躺了两日就能来伺候殿下了。”
梅花冷香顺着那道缝隙挤了进来,冲散了屋里的炭火气,裴婴望着那株红梅,忽然想起了除夕那日挂在顺宁殿屋檐下的红灯笼,这才想到,他来到陈国的第三个年,就这样模糊而莽撞地过去了。
他身体尚且虚弱,不愿多说话,宋安处处陪着小心,生怕说多错多,平白惹他伤心,只能站在一旁吹凉瓷碗里的汤药。
到了服药的时辰,宋安在他身后放了两个软枕,将人扶了起来。
裴婴抿了一口药,苦得舌尖都没了知觉,宋安递上一颗蜜饯让他压在舌底,裴婴看着掌心里裹着一层糖衣的蜜饯,忽然轻声问道,“你可曾见过他,长得什么样子?像我,还是......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