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男孩,夭折了(2 / 2)
裴婴笑得温柔,“你在那边,若是见着了你那兄长,记得帮爹给他带句话。”
他喉咙微微哽咽,急喘着闭上了眼,“爹对不住他,爹没有一日不在想他……”
他抱着已经冰凉的婴孩尸身,哭到几乎断气,哭声喑哑而低弱,像是生生从喉咙中磨出血肉,“路上难走,记得好好拉住哥哥的手,别和他走散了。若有来生,你们两个……可别再来找我了……”
裴婴抚摸怀中孩子青紫的小脸,眼泪混着唇边鲜血一滴一滴砸落下来,他无助地抬起头来,茫然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沙哑哭道,“怎么又没了、怎么又没了……我要疼死了,孩子、我的孩子……”
第一百零六章 男孩,夭折了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
自打入了梅季,金陵的雨就一日多过一日,好在春日的雨是温柔的,落在身上似乎也打不湿衣裳。只是因着成天落雨的缘故,秦淮河的水位也上涨了不少,燕昭担心自家那正顽皮的小儿贪玩,回头再掉进水里被卷走,每日鲤儿下了学,他总是要亲自去接的。
这日鲤儿被夫子留堂了,原因无他,夫子授课时无意中提到《周易》中讲天地设位,卦序以乾为首,又提到那《彖·乾》所说,“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
而《彖·坤》道,“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乾为天,坤为地,天地尊卑不可逆转,否则便是乱了伦理纲常。
提到了乾坤尊卑,夫子又拿邻国大陈举例,道那陈国如今气数已尽,只因换了个坤泽坐镇,夫子对此十分不齿,说坤泽就应在家相夫教子,怎能出入朝堂翻弄风云。
鲤儿原本还在认真听课,听到此处却拧紧了眉头,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
夫子用余光瞥见了他,清清喉咙,“晏雪声,你可哪里有疑?”
“先生,”鲤儿弯腰一礼,“学生有一事不明。 书上曾说,‘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学生以为,乾坤相倚,方能得到天地万物之道,您方才说天地尊卑不可逆转,学生却不同意。”
“就拿陈国天子说例,初时他所为人诟病的,并非是他坤泽之身,而是他身为陈国皇后,却在陈宣帝驾崩之后勾结外臣把持朝政,这的确于理不合。学生也曾有所耳闻,陈帝登基不足一年,这几个月来陈国在他治理下草满囹圄,民康物阜。治理国家,不是看管理者是何身份,而是他的能力,是否能让百姓富足,家国安定。既然乾元能做到之事,陈帝以坤泽之身也能做到,那为何还有乾坤尊卑一说?”
夫子沉下脸来,捋着花白胡须斥道,“胡言乱语。黄毛小儿只知表面,你可知那裴婴初上位时,陈国朝堂之上血流成河,他为坐稳皇位,斩杀数十位朝臣。此子心狠至此,如何能做一位仁君?”
“可是百姓不管这些呀。”
鲤儿无视夫子铁青的脸色,自顾自答道,“百姓不想知道天子是以何种手段坐稳皇位,他们只想米烂陈仓,保境安民,陈帝做到了,只因他是坤泽之身,便要否定他所做的一切功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