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至死不休(2 / 2)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当年的全部真相,晏云霆推开庭院小门,细雨打湿了他的发和眉眼,就连推开门的手都是轻微颤抖的。
宋安正蹲在门外守着药炉,听见动静抬起头来,晏云霆静静站在他眼前,眼眶微红。
天子许久未曾踏足这里,一时间宋安竟有些惶恐,眼中神色分不清到底是悲是喜。
愣了一瞬,他放下手中蒲扇,哆嗦着跪在地上,叩头低呼,“万岁……”
“起来吧。”
晏云霆捏紧拳头,忍住眼底潮意,轻声开口,“朕全都知道了。这么多年,他到底瞒了朕多少事,你,务必给朕,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宋安先是一怔,脸上神情复杂,怅然之中竟也带了几分解脱般的畅快,他垂眼望着小炉中咕嘟咕嘟翻滚的汤药,声音有些嘶哑,“那就先从,元成二十六年春,您带兵前往北疆平乱那时说起吧。”
故事并不长,等到宋安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空气中,外头的雨也停了。檐下雏鸟长出嫩羽,尝试着第一次离家展翼,咕啾雏音稚嫩清脆,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晏云霆身体一晃,猛地向后踉跄一步,扶住一旁红柱才勉强站稳,他神情茫然,却早已泪流满面。
宋安的眼泪砸湿了地面,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沙哑道,“公子这么些年,过得实在是苦,您虽被蒙在鼓里,但奴才说句掉脑袋的话,公子此生不幸的开端,便是您当年诈死北疆。他嫁与先帝作皇后之时,太子在他腹中已是五月有余。先帝不能人事,只能用些腌臢玩意儿欺辱公子,哪次公子不是落得一身伤痕。两次难产,两度失子,险些将人都折磨疯了,您虽然无辜,但他心里到底有怨,您又何必非跟他去争这个理?”
他抬头看着泣不成声的天子,憋了这么多年的话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宋安抖着嗓子哭道,“奴才也想着,若是公子不那么爱您,许是也沦落不到今天这个境地。生第二个孩子时被人下在身上的毒,本已用药压制下去,前阵子您和他闹的那一场,您当他就不痛吗?那日您走后,公子便倒在屋里呕了血,太医只道余毒攻心,才几日的功夫,人竟又憔悴下去……”
他话未说完,晏云霆便慌张哑声惊呼,“晚竹!”
他难以压抑住心口的剧痛,只想冲入屋里再将那人拥入怀中,晏云霆破开紧闭的大门,屋里药味浓郁,熏得他几乎又要掉下眼泪。
他思绪恍惚,自己也记不清到底从何时开始,年少时能在自己面前弄枪舞剑的小东西,竟日日都离不开苦涩汤药。
裴婴果然病了,他静静躺在几层被褥之下,脸上没有一丝血丝,唇却是乌青的,前几日才养出几分丰腴,没过几天竟又消瘦回去。薄薄的身板掩盖在被褥下面,唯有腰腹间隆起一个圆润的弧度,他呼吸微弱,每一次喘息似乎都费尽了力气。
晏云霆隔着泪眼看见他憔悴苍白的面色,这才想起,自己竟也有一个多月没有踏足这里。他不禁又痛又悔,上前几步就半跪在床前,握住裴婴冰凉枯瘦的手腕,吻混合着眼泪落在他青白的指尖。
裴婴其实睡得并不熟,白骨枯微弱的毒性让他整夜难眠,他紧闭的眼睫忽然一抖,接着便挣扎着睁开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