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你好,长安人(1 / 2)
天瑞四大名城——京师长安,东都乐邑,湖城庆陵,华港嘉丽,无一不是自古繁华,极尽豪奢。
踏入长安城延德门,财富的气息扑面而来,规整的街道两侧排列着各色民居,不时有人从窗户里探出身子来晾衣服,彩衣迎风飘舞,如庆典的飞旗。大街上车水马龙,孩童的吵闹,青年的骄笑,商贩的吆喝,听不懂的异族语言,这些构成了长安城的早晨。
常谕出钱在街边买了三张胡饼,让华真真拎着。若不是郑青告诉他们,在长安,边走边吃会因为有损市容被金吾卫带走,他们差点就直接上嘴了,现下只好先找个能坐下吃饭的地方。三人走了一段路程,终于在一个胡同口发现了一家酒肆,酒肆门外罗列着几套低矮的桌椅。大清早的,这里没什么生意,只有一男子坐在角落里神游。三人围坐在略显局促的小桌边,一边啃胡饼一边闲聊,话题很快就被华真真扯到冯允冰身上。
“你们知道吗,上一届华阳十三剑中,有两位曾前去挑战艳武神前辈…”华真真咬了一口胡饼,郑青倒是利索,许是在外奔波久成习惯,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自己的早饭。
“得了,你吃吧,我讲。”他自然而然接过话头,“那两位分别是飞光剑和照影剑,他们先后挑战艳武神,结果都落败了,败得心服口服,为表敬意,他二人把自己的剑赠给了艳武神,是乃一段佳话。”
华真真吃完了胡饼,兴奋地握住折岚剑,说:“艳武神前辈至今都在用那两把剑,未尝败绩,如果我有幸和他切磋的话…”
“怎么?你也要赠剑?”
一个陌生的声音插入了三人的谈话,先前在一边神游的男子不知何时转过身,眯着眼睛像只藏狐一样。郑青捏着下巴:“这位…长得好生眼熟。”
常谕按兵不动,他发现有郑青在确实不失为一件好事,这家伙虽然乍乍乎乎的,知道的信息却真不少。
“想起来了!你是神笔林机!”
林机,大唐第一风月才子,人称“神笔”。此人年轻时曾以空前绝后的高第名列状元,却痴迷创作,迟迟不肯入仕,直到前年迫于生存压力入职大理寺,官至少卿,结果不出两年,又因嫌大理寺工作太辛苦而辞官。恰恰是在那生死疲劳的两年里,林机借着与冯允冰共事的机遇,写下了“天瑞第一唱”——《雪吟诗》。一经放出,轰动全国,如今怕是连乌伦草原上的大汗都能弹着马头琴唱几句。作为《雪吟诗》主人公的冯允冰对此似乎甚为苦恼。
林机没趣地撇撇嘴:“还以为能吓唬吓唬外地人呢…”
“说吧——”他拖着步子慢慢踱到三人跟前,弯下腰,“找我家大人干什么呀?”
常谕给了华真真一个眼神,说:“带这位朋友找冯大人讨教一二。看样子,林兄是知道该去哪找他了?”
“这个时辰还能搁哪啊?上朝呢呗!”林机说着,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鼓楼,“不过应该也快完事了。走!我带你们堵他去!”
长安人,非常热情。
直觉告诉常谕,这位林大才子多半算是他最不擅长应对的那种人,而理智告诉他,林机的出现对他的计划十分有利。于是乎,他现在正坐在胡肆里,被几个衣着开放的西域姑娘团团围住。
“林兄,真的会在这种地方堵到冯大人吗….”
属于塔兰海的妖治旋律和魅惑鼓点盖过了常谕的话音,林机自顾自和一个戴面纱的姑娘谈着什么。层层叠叠的华帐让胡肆永远沉浸在夜晚一般的迷情中,加有香料的蜡烛从早烧到晚,这里的人呼吸的是黄金和美酒,他们是依托长安的富贵而生长的花朵。
华真真几乎整个人都埋进了一堆丝绸软枕里,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郑青揣着他的小簿奋笔疾书,没一会就不见人影。
“林兄,林兄你能听见吗?”
“哎呀小常你别吵吵!”林机晃晃悠悠地来到常谕跟前,往胡凳上一坐,翘起二郎腿来,“不着急啊,不着急,咱在这儿等他,先让尼雅姑娘给你来一曲。山里小伙儿没听过京城的《雪吟诗》吧?”
常谕眼角抽动,面带微笑:“嗯,没听过。”
说话间,歌姬尼雅翩翩而至,一身紫金纱裙,在面纱下娇笑着向二人致意。两侧的胡人乐师开始奏乐,只见她丹唇轻启,开口唱道——
惊风肆戾雁难传,冰轮惨惨空照夜。苦病人艰销伉俪,封疆一去不复还。朔漠卷雪入朱门,流光碎玉落东宫。春色十载,催成芝兰玉树;风雨两期,为君舞雷弄火。待到满城红杏冲层云,方可归来见圣人。
今既东都牡丹行,四海皆往拜其华。天子复携辟暑帐,秋娘更著软烟纱。流云泄水人不绝,中有贼子暗处来。忽如昆仑寒凌降,飞索疾劲压星芒。义士蒙笠容难辨,牡丹怨语无人听。可巧清风戏扑面,得来竟乃大理卿。
人道是,长安城下艳武神。九天莫有惊人貌,冰姿玉骨枉销魂。兵家皆求精绝法,姹女亦腰赤璃挂。花朝一剑镇京城,御酒绮绸辞复来。直唤爱卿,说万世焉得一妙才,叫满朝文武何堪听?
我自归来风并雪,掌天下大理,护一方太平。纵有皇恩浩荡千般宠,只求提携玉龙,海晏河清。
“好!凤鸣之音,艳压百鸟!尼雅姑娘唱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