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华之下(1 / 2)
金兰永驻杯是大唐与塔兰海的外交礼器,一对金杯,两国各持其一,以示永结金兰之谊。不幸的是,内库近日传来消息:金兰永驻杯不翼而飞,为了安定人心,这个消息目前只在皇城内和官府的部分要员之间传播。
“这可真是…”冯允冰一时失语,郑青和金不还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丁灿火急火燎地下了牢房,隔着栅栏对冯允冰说:“头儿,陛下那边情况不妙啊!王将军说他借口出恭才逃出来的,陛下对他和赵将军大发雷霆已经快半个时辰了,里边的人都在请你过去呢!”
“这可真是一茬接一茬的事啊……”冯允冰叹着气出了牢房,将牢门带上。
赵子穆跪在阶下,面色沉重。
早朝完毕后,他和王誉被皇帝留下,一顿痛骂。金兰永驻杯丢失以来,圣心不悦渐成常态,昨晚塔兰海使者来京商议宴会行程,只得回复说礼器正在保养,不便出发。本朝理亏,好不憋屈,听说皇帝气得半宿没睡看觉。
京中金吾卫与重玄军夜以继日,掘地三尺,仍旧一无所获。说实话,就算皇帝把两位将军都骂死,他们也没法把金杯给变出来。
“王卿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是怕了朕了?”
“…是。”
“又是‘是’!赵卿你只会说这一个字吗!”
“……是。”
“岂有此理!!”
一只白玉茶盏被用力掷在大殿上,瞬间迸裂成数片。
殿内的侍者不约同地瑟缩了一下,将头垂得更低。赵子穆是真的心累,为查案天天连轴转也就算了,现今又跪在这听皇帝劈头盖脸地骂了半个时辰,还让他说什么好?
“陛下,赵将军嘴笨,您又不是不知道。”
熟悉的声音从大柱后传来,那个瞬间,将军一对星眸忽地亮起了光采,他悄然低下头,尽最大的努力忍住了几欲爬上唇边的笑意。
“爱卿?你怎么来了?”李铭抬眼讶然,“是王卿叫你来的?”
冯允冰从容笑道:“是臣自己要来,陛下不许吗?”
他信步走上殿前,其间对赵子穆使了个眼色,后者受意,暗戳戳地退了下去。龙椅上的人大袖一挥,殿内其余人等通通恭敬离开,金碧辉煌的英天殿上只余他君臣二人。
“允冰啊,”李铭重重叹了口气,话音疲惫,“朕如今真是力不从心。”
冯允冰走到阶上,李铭安适如常地握住他的手。
这是皇帝年少时的习惯,自那位年方七岁的冯家哥儿入宫以来,太师吕光济无时无刻不在教导他:一定要将此人牢牢把握住,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让他成为你最忠诚最强大的助力。
东宫太子会心一笑——冯允冰再聪明也不过一寄人篱下的幼童,他有的是手段将那孩子调教得死心塌地。
李铭握着他的手指轻轻收紧,像在把玩一件瓷器。诚然,冯允冰的手皮肤冷白,节理漂亮,然而所触之处尽是刀疤陈茧,那是大唐第一高手诸武皆通的荣耀,是他曾为元宗皇帝和这天瑞盛世披荆斩棘的证明,连同他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铁证如山。
“气成这样还不肯召我来,这是铭哥儿你的不是。”
“好,朕的不是。”
冯允冰轻笑,微微昂首对龙椅上的人说:“给我十天,我会尽己所能,把金杯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李铭抬眼定定地看着他的面容,已然不复青春的眼中莫名显现一片天真,就像长安城的许多小孩子,满心相信艳武神什么都能做到。
“您放心安排行程,金兰永驻杯的事交给我,”艳武神本人握着皇帝的手说,“看您这副表情,难道不信?”
皇帝露出了几日来的第一个笑容:“信,朕当然信你。”
“允冰,你应该还没用早膳吧?想吃什么?朕这便让御膳房去准备。”
“不啦,我下属给我煮了面,我该回去了。”
李铭挑眉一哂:“是哪位大厨让你连朕的御膳房都看不上了?改日朕非要请他进宫不可。”
哄好了当今圣上,冯允冰干脆利落地走出英天殿,不出所料,赵子穆正站在宝化门前等他,喘息略微急促,手上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纸袋。
西市杏花楼的糕点。美味且昂贵。
未及对方走近,赵子穆起手将纸袋向冯允冰抛过去。冯允冰敏捷地稳稳接住,拎在手里冲他摇了摇。
“谢啦!”
“你若真要谢我,就好好把早饭吃了,省得再胃疼。”重玄将军唇角微扬,冷感的嗓音却讲出了再暖不过的话,说罢一甩黑金披风,扬长而去。乍一看,走得倒是利索。
待心下暗数了约莫八九步,后面仍旧没有动静,赵子穆终于将欲转身去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视线移开的当口,大理寺卿不知从何处飞来,速度之快,他眼前只闪过了翻动的黑袍。
“好好好,多谢赵将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