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暗流涌动39（1 / 2）
变应玑衡，铨德钧物，犹如衡器，可撑天地，故名衡山
回雁峰下，夜影朦胧，幽岚轻抚山谷，若肯登顶悬河九霄，那不难发现这静谧的雾纱之下，连绵不绝的灯火铺设于整条山路之上
本是静谧的夜，因四处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而变得纷攘喧嚣
“来！你的拿好，小心烫！”
一个近乎瘦到皮包骨的孩童，从那苍老的手中递过一晚热腾腾的咸粥，二话不说的大口朵颐起来
“咳咳咳咳咳！！”
“唉…瞧你这孩子，慢点…慢点喝…以后在衡山这边住下，好好干活，这种粥啊，一天两顿少不了你的…”
面露祥和的白婆婆，伸手抚摸着孩童的后背，看着对方那逐渐泛起希冀的眼瞳，一股欣慰感自她心底浮现，满足的笑容也挂印在她苍老的脸颊上
当初，看那名为敞付的家伙从不正眼看他们，白婆婆的心也算是坠入了谷底，心想着这乱世之始，自己这个小村庄就要遭此毒手，淳朴善良的农人充当劳民，正值花容的女子被选为歌妓…
之所以会这么想也并非是空穴来风，白婆婆一声见多识广，明白那些昏庸无能的掌权者都是个什么玩意
然而，好似一切都是龙神大人的一场玩笑，他们一众人来到衡山回雁峰，并没有遭遇想想之中的苦役与疲劳，反而连云宗早已在此处设立了数千帐篷，并每日分发足够的餐食为他们填饱肚子
至于代价，也不过是砍砍树，凿凿石，修一修山路的栈道罢了，且最关键的还是那所谓按劳分配这种新兴的工作形式，多劳多得，少劳少得
同样，年纪大的白婆婆，以及年龄尚浅不过十二岁的孩童，在这里同样享用不工作也可吃饭的权利，当然，白婆婆食人施舍，是不可能不奉献自己的一份力的，所以，在连云宗管理层的安排下，她便来到了食堂负责每日的餐食
这里的餐食味道不算好，条件也比不上老家苗儿村，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给白婆婆一种其乐融融的感觉，大概是人多的原因吧
有时白婆婆也在想，当初来时那个高傲的家伙，说是来服劳役，可这里给她的感觉反而像一个专门设立避难的地方
好奇的白婆婆曾找过一位修士管事，想要打探状况，可即便对方态度友好，但关于此事的消息，却是闭口不言，只是说这么做，是为了连云州百姓的生命安全！
“咯噔！咯噔！”
突闻身后传来一阵木拐触地声，白婆婆头也不会对舀着勺子，在那快见底的粥锅内称了满满一碗
“小华啊，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来人正是已经瞎掉的华叔，眼部绑着绷带的他，一屁股不偏不倚的坐在石墩上，即便脸部被遮住，但那象征着岁月的褶皱以及沧桑的胡渣，都在撰写着这个男人悲惨的前半生
华叔今年的年龄已然四十有余，这个年龄的他已经走过来人生的十之六七，说是半截入土为时过早，但也难逃岁月的折磨
“我闻到了鱼香味，这粥里有鱼肉？”
沙哑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自从他失去双目后，华叔的脸上便很少见得到笑容了，老天爷当真是开了个大玩笑，让一个刚刚逃离黑暗的人，又重现陷入永恒的黑暗
“没错，昨天他们在北边的九江打的鱼，跑了一天一夜运回来的，来，尝尝吧”
（吸溜）
“嗯，味道还不错，这是婆婆你自己做的？”
“当然，以前在村子里，婆婆我可是全村最棒的厨子”
“是啊…”
或许是品尝到了没味的缘故，华叔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丝笑容，但这中年汉子的笑脸转瞬即逝，下一秒，再度变为幽怨与苦涩
“要再来一碗吗？”
“不了！”
说着华叔就要拄起拐棍离开
“小华，要不要坐下来，和孤苦伶仃的老婆子聊一聊？”
起身的动作戛然而止，华叔刚刚抬起的屁股又做了回去
沉默…
说真的，白婆婆不知道聊什么…
她想过出口安慰，但她的一生虽无大富大贵，可好在平平淡淡安安稳稳，所以出自她口的安慰，所包含的也并非是真心实意的感同身受，反而更像是一种…苍白无力的自我陶醉…
一炷香…两柱香…整整过了三炷香的时间
微风拂面而来，婆娑树影变动摇摆，树叶间的摩擦发出沙沙之声
半空中，一片没有承受住强风考验的嫩绿叶片，与他的无数同伴失之交臂，宛若一叶扁舟孤零零的随风飘荡，不知何处去的它，最终在命运的巧合下，落在了一个男人的头顶
“嗯？”
感到头部一阵瘙痒，华叔伸手摸去，将那叶片放在手心把玩一番，而后不知怎地将其抵在嘴唇上
（嘟！）
吹揍叶片的声音响起，白婆婆抬眸望去，发现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正在想一个孩童一样摆弄着树叶玩，苍老的脸上笑容浮现
“小华啊，要不，以后没事就在坐会吧！别老在帐篷里待着，否则这时间久了，人会闲出病的”
三炷香时间过去了，打着聊天的由子，留下华叔的白婆婆，才说出来她的第一句话
“好！”
华叔简单回应一句，随即起身离去，长长的木棍不断击触前方的地面，不得不说，习惯很可怕，一个盲人在习惯了记步数和导盲杖的配合下，他除了眼睛外的其他感知皆可化作眼睛，时刻感知着四周的状况
白婆婆目光始终望向华叔的背影，当她注意到一个小细节时，不由微微一笑，随即摇摇头，继续干起了自己的活
华叔一边稳步前进着，一边不自觉的摆弄起掌心的叶片，片刻后，出于常人的习惯，他想要将手中树叶扔掉，让其落叶归根，但是…
叶片即将离开指尖，随风飘远的那一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华叔脚步突然一顿，反手将那树叶重新抓入掌心之中，缓缓拿起，塞入了自己衣袍左侧的口袋里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会收起一片不起眼的叶子，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入夜的回雁峰，嘈杂喧嚷，有些有本事的人，比如自酿酒水的糙汉子，在喝醉酒后夸夸其谈，最终还要他们的婆娘拿着棍棒驱赶，才能让这些糙汉回家早睡，好继续明日的工作
这种情况白婆婆见怪不怪了，微微笑笑，接着就低下头来继续给那源源不绝的难民队伍舀着粥食，这都是从连云州各地赶来的难民，从今后，他们将在这里寻找到他们属于自己的新家园
……
另一边
“小楠！等等我们，不要单独行动！”
“哎呦，狗哥，你就甭担心了，小楠那丫头实力强的很，哪怕我们不跟着，她也不会有什么事啊”
两个男人穿梭于山岩树影之中，一个呆头呆脑，一个尖嘴猴腮，他们跟在一道灵巧非凡的身影后，口中不断吞咽着对方脚下扬起的灰尘
“唉…两个烦人的家伙，怎么还跟着我？”
小楠回头望去，此刻的小楠身着连云宗的黑色制式衣袍，头顶带着的羽冠仍旧那般绚丽多彩，一看就是她精心保养过
她自从加入连云宗，到现在也快有一月了，在这里，她也算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宗门中人的本意，白婆婆一众人被带走劳役的原因，此刻的小楠也是知道的十之八九
现在的她，正在担任环山巡逻的缘故，自从上回发现有邪修悄无声息的混入民居内部后，连云宗上下各部受高层命令，严格加强了各个地区守卫修士的巡逻工作，如若发现可疑人员，无需问清缘由即可逮捕
不得不说，环境却是可以改变一个人，曾经的小楠是那般活泼乐善，友好开明，但自从得知了白婆婆以及自己的父母都在这里居住下来，并且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后，小楠也理所应当的成长起来，觉得自己有必要担任起保护他们安全的职责
当然，这并不是让她忘记曾经仇恨的理由，那个叫敞付的，她多少也有在宗门内打听到了，大多数人对那家伙的反响都不大好
据传闻，那家伙就是个为了任务为了奖赏名声，而不择一切手段的伪君子，他可以采取一切强硬措施来得到他想要得到的，这也导致他任务完成率奇高，被赠予了衡阳县县侯的职务
而且就在十几天，衡阳县意外的发起一场民众组织的民变，据调查来看，缘由竟是这敞付县候为了追捕一名通缉犯，从而封锁了全部的城门，打算翁仲捉鳖
可是抓了一周，这鳖是一个影子也没看见，到是原本居住在衡阳的人民群众率先不乐意了，当时正值气急败坏的敞付怎么可能管顾那些民意，只是想要一心抓到那个杀死自己部下，抽打自己颜面的贼子
可是事情又过了三天之后，衡阳民众纷纷罢工，抗议上街，迫于压力之下，敞付只得打开城门，放人自由
此事过后，连云宗高层下旨，将其怒批了一顿，罚了他三年的赏钱，以及剥削掉衡阳县侯的位置，因此，在近一段时间内，敞付这个被称为铁公鸡的家伙，彻底沦为了江湖人的笑柄
之所以特意关注敞付，也是因为小楠知道了曾经苗儿村的事情，当时子净的死，林子被火烧，村庄众人背井离乡，这一切都是这个敞付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