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二（2 / 2）
曲焉望向身旁女孩那好似意识到自己提出了一个傻问题的样子，也没多说什么，就是继续举着火折照映石壁，一点点感受着凹凸岩石摩擦掌心的触痛，继续向着石壁内走去。
“喂，你干什么去？”
“换个角度看看，说不定……”
话说道一半的言语随着脚步猛然停顿，而后浑身不明由来的开始颤抖起来。
“喂，你怎么了？”
少女似察觉到什么异样，焦急迈步跟上曲焉的那一刻，她突兀的瞳孔放大，手掌伸出似在感受什么一般。
“风！微风！”
“这…这是从哪里来的？”
曲焉没做回答，而是回头指向那提字石板上方，与其他石壁交叠的一角出，微微向斜方飘荡的火光照耀过去，果不其然，若说人的感知难免有时会出现问题，但对于风的感知，火焰可从不会骗人。
火光照耀一瞬，一个仅有三尺多宽的石缝若隐若现落入二人眼中。
“还等什么，赶紧过去！来！搭把手”
向来敢于彰显冒险精神的兰心然一手抓住岩壁，一一只手撑住曲焉的肩膀，默契度拉满的二人没有过多言语交集，一人踮脚一人攀爬，很快，女孩瘦弱的身影便钻入石缝中，回头伸手望向曲焉，意思不言而喻。
“噗通！噗通！”
“啊！”
“你怎么了？”
“没事，脚戳了一下，有点痛”
接连响起两声落地声后，曲焉重新划开燃烧过半的火折，照相这漆黑一片、但黑暗中又包裹着希望的幽邃石廊
“果然这里有出口”
迈着受挫后略显踉跄的双脚，一瘸一拐的沿着风声吹来的方向走去，火光不断在如墨漆黑之中扭曲飘荡，将身前的黑暗逐渐驱赶至背后
“咔嚓！”
脚下一声脆响，曲焉明显察觉到了自己踩住了什么东西，借着火光低头望去，瞬间整个人寒毛颤栗瞳孔收缩，若不是身后有墙壁挡着，估计他接下来的动作一定是一个后仰栽倒在地
“曲焉，怎么了？你，啊！”
跟在身后的兰心然目光同样瞥见曲焉对面那瘫坐在地上，身体之上挂满厚厚岩沉的灰白骷髅，受到惊吓的她不由得惊叫出声。
突如其来的惊吓也有够刺激的，曲焉二人重新整顿心神，重新靠近那坐在地上不知经理多少岁月刀削斧凿的尸体。
二人在矿洞中见过无数无辜生命的陨灭，那红衣女管事以及那个被她称作师尊的矿场主不知当着众人的面杀死过多少人，死亡对于他们心目而言早就变得有些麻木不仁了，刚才受到惊吓也有大半是突如起来的缘故，现在心态恢复平静的二人面对地上的骸骨也和面对普通活人差不了多少。
兰心然最先上手，双手齐上在尸体的衣裹上来回翻找
而曲焉貌似是神经受到了强烈刺激，头部剧痛再次发作，即便疼痛难忍但对曲焉而言这忍耐这份痛苦不知从何时起已然变得轻车熟路起来，似泪珠般的两道液体再度从眼角划下
“如果…如果这流出的东西当真是泪水的话，那该多好啊”
曲焉心中如是想着，忍耐片刻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后，曲焉缓缓张开一对被血水浸泡的双眼，透过猩红雾层借着早已变得微弱的火光，望向那地上正在扒尸的女孩。
“我说，死者为大，乱拿死者的东西，这不大好吧”
少女手头的“工作”一顿，不过也仅仅是片刻便再度继续翻找下去
“你这话我可没听说过，再说这，就是是这样你也要看看我们现在的处境啊，我们的身份可是奴隶，就算不遭天谴，等我们的利用价值一过，也迟早会被那群邪修抛弃处死的，就像杀猪一样”
曲焉听罢点了点头，心想也对，自己这幅状态也不知还能活几日，如果当真一道雷下来把自己劈死，那还省着自己继续忍受这人世疾苦了
“来，你停手，扒人尸体这种天怒人怨的事还是交给我吧！”
自己没关系，但眼前这少女不一样，她的未来至少要比自己多姿多彩，别的不说，就凭她一届凡人的身份，还能在这各种意义上都黑暗不见天日的矿洞中混的风声雀起，若是在外界呢，想必凭借这女孩的交际能力混个什么一方地头蛇之类的，估摸着也没什么问题
“你见过猪？”
不顾对方劝阻便一把推开对方的曲焉，不知为何来由的问出这个问题，本是一脸气鼓鼓的兰心然先是面露惊愕，随即摇了摇头
“没、没有”
“啧，也对，毕竟你从小在这长大的，这帮子邪修想想也不可能给你们弄猪这种奢侈的肉类”
兰心然一听自己似被嘲笑了，刚要气不打一处来时，可对方的下一句话却率先飘入自己耳中
“等我们逃出去了，我带你回我老家，到时候哥哥我亲自杀猪给你吃”
“呃……你这家伙……先把自己伤势养好再说这些吧！”
晚霞般的绯红顺着脖颈爬上少女的脸颊，虽然表现的略显羞恼，但她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暖意，生来不知世事全凭自己摸索的她，还不太明白这种感觉叫什么，只是心跳略微加速并下意识的把视线从曲焉身上移开，而之前的恼意也在此刻烟消云散，沾着石灰的双手不断揣摩擦拭，如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无处安放。
“咦，有了！”
落上厚厚一层灰渍的灰黑道袍的衣兜内，曲焉手臂摩擦着搓衣板似的根根肋骨，终于从对方那骷髅手架按住的下方摸到了一个东西，从手感来看应该是一本叔卷，还有一个仍旧光滑的小瓷瓶。
“这是，什么？”
闪亮亮的东西总是能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这不，那本书卷兰心然连看都不看一眼，反倒是那在火光之下泛着白色幽光的小瓷瓶瞬间便吸引走了她的瞳孔，感受到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不断翻腾滚动，略显笨拙的将瓶塞拔下，接连三克圆圆的东西滚落到手掌中。
“这是…丹药？”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曲焉一眼便认出那少女手中的东西，那眼眶凝固着血痂的赤红双目猛的长大，将那好不容易粘连在一起的血痂撕碎，两道血液再度顺着眼角流下
“曲焉……你……”
堪堪注意到少年凄惨模样的兰心然面露不舍，那与曲焉对视的双眼，眼角两道温热液体顺着沾染青灰的脸颊滑落，曲焉见此欲要伸手抹去少女脸颊的泪水，可谁知下一刻
猛然被剧痛刺激到眼角神经的曲焉双眸紧闭，口中牙齿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猛然吸气，感受着空气穿透体内层层痛楚屏障灌入那好似即将崩碎炸裂的肺肉，曲焉凭借本能一把攥住了兰心然颤抖着伸出的纤细手腕。
原来他一只都想错了，他的病症早已无药可医，之所以能一直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出于他不想死的意志，这两年来他体内堆积的毒素早已能令一个正常人至于死地了，而现在…
事到如今，曲焉嘴角挂起了一抹释然的笑，脑袋微微低下，靠近少女那略显冰凉的额头，双额相贴，一冷一热，感受着少女的体温，曲焉气若蚊嘶般笑着说道
“心然，我的这幅状态恐怕以后是无法继续挖矿了，你……”
话还没说完，曲焉顿感口中一真温热，竟是那一个圆圆的东西被少女强行塞入了自己的嘴里
“你…你把丹药喂给我了？”
“嗯，既然是药，那一定会治疗你的疾症吧！”
口中温柔逐渐化解，那颗丹药也以一种曲焉无法描述的形式融入自己体内。
“谁告诉你丹药一定会治病的，那万一是毒丹呢？你要记住，这次就算了，出去以后不认识的东西千万不要乱吃”
虽说言语中带着浓浓的埋怨，但那语气却更像是宠溺与关怀，显然曲焉已经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他心想就算是毒丹，那自己也算是有了一个解脱了。
不过兰心然显然比他要焦急紧张的多，她也不知为何刚才自己会做出那番愚蠢的举动，一时间焦急心痛涌上心头的她，显然忘记了她将丹药塞入曲焉口中的那一刻，心中所想的全然是抓住一切可抓住的机会，不顾一切去救眼前少年的性命。
“呃…啊啊啊啊啊！！”
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响起，刺破层层岩壁的阻碍，传到错综复杂的矿洞的各个角落。
赤红双目之中射出一抹红光，曲焉额角青筋暴起，面目狰狞，瘦弱的身躯之上，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直至撕破衣物。
片刻后，一个目露凶光凶神恶煞，浑身肌肉虬结的猩红怪物便出现在了兰心然的眼前，口中原本嘶哑的沉喃，变成了粗犷低沉的嘶吼咆哮。
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就在那丹药入体不足十息后，便在一瞬间，自己的好友便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呆愣在原地，大脑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兰心然，瞳孔逐渐收缩，呆板的念叨着少年的名字
“曲……曲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