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再见(1 / 2)

刘秀才臊眉耷眼地在父老乡亲面前陈情过后,昙姑娘的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即便咬痛了唇瓣,也无法阻止决堤的泪水。

村民们虽知道了实情,却仍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为她松绑。还是那位老者站出来,为昙姑娘解开了绳子,又深深鞠了一躬。昙姑娘谢过了上官婉儿,但拒绝了她的搀扶,用上官婉儿的衣服遮着烧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茅屋。她走得很吃力,每一步额头都渗出豆大的汗珠,即使这样,村民们也唯恐避之不及,连忙让出了一条宽路,用夹杂着警惕与怜悯的目光望向在昙姑娘羸弱的背影。

上官婉儿坚持带她去县上的医馆治疗,可却没有马车,挨家挨户问了许久,才有人愿意高价卖一辆破旧的马车给她们。

老旧的马车载着昙姑娘,车后拴着罗圈腿迈着八字步的刘秀才,离开了丰村这个吃人的地方。

马车不徐不急,午时三刻便到了县衙。将昙姑娘带去医馆后,上官婉儿便前去县衙调阅案轴。扣了很久的门,衙役才散漫地走出来告知县令大人去南桃村忙修缮的公事,这几日都不在衙内。上官婉儿刚要亮出官印,就被衙役推搡了一把,盛气凌人地命她赶紧走,否则就不客气了。

刘秀才还被拴在马车后头,走了一上午可把他这读书人的小身板累坏了,此时是又热又渴。急忙谄媚地两手抻平衣裳下摆给上官婉儿扇风,又狐假虎威地对衙役说:“你们知道她是多大的...”官字还没说出口,街边突然冲出来一位身穿绿色嫁衣的女子,与他撞了个满怀。发髻撞散了,头上的珠宝断了线,哗啦啦滚了一地。刘秀才摔得哎呦直叫,本想指着那女子痛骂一番,奈何双手被捆,限制了发挥,只能呸上两下以解心中之气,腚上之痛。

女子拼命爬起来,珠宝也不拾,提起裙摆头也不回地继续跑。刘秀才见满地的珠宝,顿时感觉浑身是劲儿,也不渴了也不累了,使劲抻着绳子跪在地上抠石板缝儿里的珠子。

不一会儿,许多壮年男子气势汹汹地追上来,有的人手里还拿着铁锨和铁锤。刘秀才刚费劲巴力地扶着车辕爬起来,对着阳光检查手里的钗子,大失所望:“什么破玩意儿!”话都没说完,又这群人被撞了个狗啃泥。

这帮人拎着农具和利器,布褡裢挂在晒得黝黑的肩膀头子上,个个体壮腰粗,劈头盖脸就问:“看见一个穿着嫁衣的女的了吗?”刘秀才踮着脚也才到那人的下巴颏,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刘秀才满脸堆笑,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那伙人四下寻不见,就走了。

上官婉儿看着眼前狼狈的刘秀才,暗骂一句活该。正欲再次叩门,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吃了闭门羹了?”

抬头一看,葱茏的树影之中一个女子慵懒地斜倚在树上,午时的阳光穿过叶片在她衣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上官婉儿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仔细一看,竟然是那夜在杭州城外追踪火毒针时碰见的那位女子!回想自己奉圣喻监察河道驻防工事贪污款项一案,一晃已经二月有余,初逢时还正值初春,而今已近深秋。当初媪妖案承蒙她的提点,如今再逢故人,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好久不见。还请姑娘赐名”。

女子跳下树来,落地时竟毫无声响,只有那黝黑的鸦翎颤了几颤:“姓郭名迩。”

“在下婉儿”。

“姑娘是来查媪妖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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