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藏76(1 / 2)
上官婉儿与李若仙在经过凉城时,李若仙突然下腹剧痛,周遭又没有医馆,只得驱车到附近的酒肆。上官婉儿要为她诊脉,李若仙却连连摇头,只说自己稍作歇息便好。
天寒地冻,这隆冬的寒风砭人肌骨,将上官婉儿的脸冻得发紧。她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将夜凫安置在酒肆温暖的后槽,旧疾复发的痛楚袭来,她忍着痛叫了一碗热酒和一碗热姜茶,半碗饮下,才好了些许。酒铺老板为人热情,见李若仙面色蜡黄,主动将自家床铺腾了出来让她稍事歇息。
酒肆旁的官道之上不见来往商旅与行人,光秃秃的枝桠耸立在道路两旁,树根下的荒草缩紧了身子抵御寒冷,路上结了层冰霜,在灰白淡漠的天空下泛着一层银光。
上官婉儿待李若仙睡下,便又回到客堂来吃酒。见桌上的酒壶不见了,正要询问,店家就端着一个木板,上头盛着热气腾腾的酒水笑着小步跑来:“客官,您的酒凉了,我为您回了灶。让您久等了。”
上官婉儿谢过店家,独自喝起了闷酒。这凉城隶属于幽州十九城,若是顺利,再有一个半月就能到达洛阳,只是如今自己恐怕已然成为了通敌的叛贼,若要想顺利见到丛明,恐怕需要一番筹谋。
“客观,您是打北边来的吧?”店家肩头搭着一条手巾,一边洗刷酒碗一边笑着搭话。
“是。”上官婉儿无心闲聊,前路多坚,局势险恶,在离开洛阳之前,陛下就已经疑心于自己,如今突厥大军用自己的官印公然叫开城门,这通敌谋逆之罪该如何洗脱?她想起了在王怀耽府上婢子临死前塞给她的铜球,里头写着和睦公主四字。当日那婢子大概是要将盘峡合围一事透露给她,不过转念一想,既然突厥要将杀死和睦公主的罪名栽赃给随军,又以大周和亲不诚为由大举进犯,那么和睦公主反倒成为了最关键的变数。若能顺利保护公主回到洛阳,便还有一线起死回生的机会。这前途注定千难万险,她心中沉重,苦饮一杯。
只是她还有一事想不明白,突厥为何要用自己的官印叫开城门?既然她已然成为通敌之臣,那青州刺史齐资为何要大开城门?除非......她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可转眼又觉得不甚合理,若是如此,那青州众城的将领便都已被策反。若果真如此,背后推手势力之巨大则不可想象。这个拥有庞大势力的背后之人,究竟会是谁呢?
正想着,店家洗完了酒壶,一边擦着灶台一边说笑道:“官人一路南下,没惹上战火真是幸运。听说那代州青州俱已被攻破,这达州的军士连输了数十仗,昨儿个可算在幽州赢了头一仗!真是扬眉吐气!”
“幽州之战赢了?”上官婉儿放下酒壶,此话听来有些不可思议。她还记得护送和亲队伍时鏖战大将军非要去王怀耽的校场切磋一二,由此她曾见过王怀耽校场点兵,那些兵丁疏于训练,散漫懒惰,这样的军队是如何与那战力强盛的突厥大军抗衡的?
“是啊王大人亲自率军,将那突厥部队打得落花流水!”店家兴奋的说。
这,这怎么可能?上官婉儿眉头紧皱,店家打断了她的思绪,问道:“客官,你们二人这是去哪儿啊?”
“去一个朋友家。”上官婉儿回答道。这一路战火肆虐,追兵紧逼,她们常常夜不能寐,寝食不安。李若仙又频频腹痛,上官婉儿左思右想,还是应当找个安全的地方暂避一阵。于是决定前往一位故友家中避难,此人是丛明的闺中密友,早年间与上官婉儿,丛明都情意甚笃。
后来陛下降罪,举家被贬为了庶民。
“如今这世道混乱,可真是难为那位姑娘了。”店家叹了口气,“若在和平年代还能安心养胎,可如今......”
“什么?!”上官婉儿猛地站起来,碰洒了桌上的酒碗,酒洒了一桌,“她怀孕了?”
店家愣在原地,点点头:“我那夫人有稳婆的手艺,方才趁姑娘熟睡,我让她给诊了脉,十里八乡的孩子都是她接生的,错不了。”店家见她反应这么大,有些懵,说话也小心了起来。
上官婉儿慢慢坐下,一阵阵头疼袭来,她双手捂着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思绪很乱,浑浑噩噩地独自前往故友品如莲的家中。叩响了门,如莲开了门,二人久不相见,隔了许久才认出对方。如莲惊喜地望着上官婉儿:“天呐,好妹妹,我都不敢相信是你,这么多年不见,你怎生瘦成如此模样了?快进来,快进来。”
上官婉儿也难掩激动之情,眼眶微红,但却没有随她进屋:“好姐姐,我有一事,要与你说清。”
说罢这一路的艰辛,与官印其中的缘由,如莲听得珠泪涟涟:“快别说了,这样艰难的时候,你我不相互扶持,那可真是世态凉薄了。公主呢?她现在哪里?”
“还在酒肆中修养。”上官婉儿见如莲不惧连累,仍顾念当初的姐妹情谊,心下十分感动。
“我套了车去接她,总在酒肆中也不是办法。我夫君在外工作不在家中,家里还有几间空置的屋子,我收拾出来,你们就安心住下,再商议对策。”
耶律炁在堂中与几个部下勘量舆图商议军事,几位将官头顶带着羊羔毡帽,左袵的狼皮衣被牛筋带紧紧扎着,灰色的狼毛从袖口中露出,胡子用彩线编着,屋内豪爽的笑声一声高过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