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文妖之名（2 / 2）

三杯已过，歌舞再起。

有侍女穿梭，奉上珍馐佳肴。

宴饮至此，兴致渐渐高昂。

“诸生”申勿用适时点题，“我等何人，读书人也，读书所谓何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开卷有益，如能以诗词妙文记之，足可浮一大白”

“请诸生各展笔墨，老夫待诸位佳作，以佐美酒”

冯汴迫不及待上场，写了一篇短文。

另有士子写诗作词。

片刻间，申勿用面前已是厚厚一沓。

“好好好”有些人嘴巴上说好，实际上一眼都不想看。

冯汴强烈要求朗诵一遍，申勿用含笑听着，不置可否。

朱大宽差点笑出声来，这短文短短二百一十四字，至少二百个字是废话，毫无意义，用了大量生僻字，不知道的还以为冯汴在唱歌呢。

“朱兄，可有高见？”冯汴不依不饶，让朱大宽品评。

你要自取其辱，我却之不恭。

朱大宽笑道，“冯兄朗读功力深厚，在下自叹不如”

“你……”冯汴脸上通红一片，“哼，我写的自然不好，你又如何？一言不敢出，怎敢大言炎炎？”

来了来了，脸送上来了，不打白不打。

朱大宽站起身，“相爷，诸君，大宽前日得一奇书，名曰唐末群雄传……”

“闻所未闻”冯汴抬杠。

申勿用微微皱眉，不是大义觉迷录么。

“名为唐末群雄传”朱大宽放大了音量，“此书并无实体，乃是艺人说书之作，尚未进得燕山城，在周边府县流传颇广，尤其是城北军营，听闻多有将佐延请艺人入营，以壮军心斗志”

“书中所说，乃是唐末太祖皇帝率领群雄扫灭奸贼，守护华夏，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及至燕山，人困马乏，民生困窘，毅然放弃北伐，定都燕山，真龙守国门”

申勿用眸光深深，锁定那个十五岁的身影。

台下士子听得兴致勃勃，四下里打听，偶然有京畿周边赶考的士子，启程晚些，听过一鳞半爪，立时成了香饽饽。

“大宽有感在心，涂鸦一首，请诸君品评”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好”喝彩声如雷。

“此诗言语平实，却如雷贯耳，可为传世佳作”申勿用点头称许。

有句话他没说，最后的苟字用的最妙。

士子们七嘴八舌，热血沸腾。

朱大宽赶紧加上一句，“诸君，此诗名为读唐末英雄传有感，切记切记”

“哈哈哈哈”士子们哄然大笑。

申勿用微微莞尔，“大宽诙谐，若更无佳作，可稍微歇息”

“相爷，大宽还有一首”

“唔”申勿用沉吟不语。

“大宽曾读一书，名为头陀演义，此书来历不可考，多见于书院抄写流传，以太祖皇帝为主角，其中武学修炼，替天行道，荡气回肠暂且不提，唯结尾处，头陀因家国大义，忍痛挥剑斩情丝，诀别深爱之人，颇为动人心魄……”

申勿用揉了揉额角，略感不安。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况此残灯夜，独宿在空堂。秋天殊未晓，风雨正苍苍。不学头陀法，前心安可忘。”

“此诗名为读头陀演义有感”朱大宽大声疾呼。

并无人欢呼喝彩，也无人欢笑吵嚷。

此刻台下，仰望月光清辉笼罩的朱大宽，如同遇见谪仙。

文会在沉寂中散去。

满城举子，回想今夜。

对答如出一辙。

文会曾有美酒佳肴，亦有声色犬马，皆为陪衬之物，无从记忆。能记者，唯有朱大宽兄台，摆弄妖异文字，独享满月星辉，独歌独舞而已。

朱大宽文妖之名，响彻燕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