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沉睡（2 / 2）

苏服白耷拉着眼皮，脚步踉跄，发出“嘿嘿”的傻笑声，一步步走向赤膊中年男子。

对面居民楼，窥视的目光再次出现，窗户后面，一双无神的眼睛凝视着阴影中的两人，越来越近。

楼道中又有数道身影走出，两名老人，一男一女，一名中年女子，和先前的赤膊中年男子容貌迥异却给人十分相似的感觉，还用三个孩子，大的十七八，小的才三四岁，都是一副昏昏沉沉没睡醒的样子，脚步摇晃，垂着头，浑身使不上力气，行走已是他们最大的努力。

苏服白和赤膊中年男子终于碰到一起。

赤膊中年男子抬起手，很无力的样子，勉强碰到苏服白的胳膊，便抓住不放。

看手掌的姿态很轻松就能挣脱，苏服白却没有这么做，任由他抓着，强烈的麻痹感从接触的部位蔓延，仿佛身体失去了这一部分。

起初是小臂，然后是整条胳膊，躯干，肺部……

苏服白无法呼吸了，“轻松”“愉悦”的梦境开始崩塌，“焦虑”“恐惧”“死亡”开始在梦境中蔓延。

他看到整个安平市沦为人间炼狱，尸体、杀戮、火焰，他看到父母的哭泣，他们都失去了至亲，他看到自己的人皮，无数文字蚀刻在上面，吊挂着向人展览。

苏服白猛然惊醒。

他做了个噩梦，很恐怖，但那不完全是噩梦，“死亡”和“恐惧”的力量正在侵蚀他，因为他无法呼吸了。

张大了嘴使出全部的力量，然而落在空处，似乎有某种无形的存在将其吸走，一丁点都没有剩下。

不止如此，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手和脚好像消失了，剧烈的挣扎只换来愈发的心慌，沉重，无力，这种感觉就像是……鬼压床。

皮肤底下无数文字涌动，浮浮沉沉，有几个文字渐渐清晰：梦，睡。

昏沉的思维直至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被偷袭了，是一种和梦境相关的能力。

苏服白一时想不起来是否听说过这样的器物，他也无暇去回忆。既然和梦境相关，用疼痛应该能唤醒。

好在嘴巴还是能动的。

用力咬舌头，顿时一股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是血的味道，他尝过，新鲜的，刚死的，死去多日的，都尝过。

对此他已经习惯了。

疼痛从舌尖蔓延，脸肉本能的抽搐，露出痛苦之色，脖颈突然变得僵硬，鼓胀，四肢也有轻微的痉挛。

苏服白感到有一阵风，清凉的风，从身体外面吹入胸膛，微弱，却撼动了“死亡”和“恐惧”，令其有溃散的迹象。

赤膊中年男子依然抓着他的胳膊，昏沉的麻木从被手掌抓握的位置不间断的扩散，四肢的痉挛转眼平息，就像是梦中翻了个身。

清凉的风也断开了，它本就微弱，不堪一击，“死亡”和“恐惧”重新占据苏服白的思维，噩梦又一次要将他吞噬。

不药而愈。

日记带来的特殊能力，大量文字的记录和描述似乎将他的身体固定在某个状态，或者某个时间点，任何破坏都会被重置到这个状态或时间点。

“重置”的底线是什么苏服白没有试过，他可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但咬破舌尖绝不是不药而愈的底线。

伴随着伤口愈合，疼痛消失，昏沉的麻木更加肆无忌惮，令身体再次沉睡。

再咬舌尖，疼痛只停留在舌头上，身体依然是麻木的，它睡着了，很沉很沉，对外界的“打扰”毫无反应。

苏服白无法呼吸，时间渐渐流逝，他愈发的无力，头脑也愈发昏沉，更要命的是心跳正在减弱，它也将要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