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三贵梦境72(1 / 2)
“要不你说说你要我画的梦吧。”
吴三贵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瞧我这记性,关顾着跟你诉苦了。”
【吴三贵的梦境】
一辆绿皮小火车飞驰在麦田旁的轨道上,小火车将大地分成两个部分。麦田的这边是色彩斑斓的晴天,另一边则是乌云密布的阴雨天,这天空一分为二,就像是两个世界。
那辆小火车只有两节车厢,第一节车厢上坐着一个男孩,孩子望着窗外的麦田被风吹成了金色的波浪,在金色波浪的中央竖着一个枯瘦的稻草人,她的肩上披着一条印着梅花的丝巾,丝巾上的嫣红的梅花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一个男人骑着一辆老式凤凰牌自行车在火车和女人之间徘徊,他犹豫了,是向前,还是留下。最后他选择追着火车跑去,留下女人独自在麦田守望。
“梅花?你确定是梅花吗?”杨乔不解的问道。
他见吴三贵从胸口取出的那条丝巾明明是桃花,这麦田里的稻草人肯定与丽丽有关,如若不是,怎么会披着丝巾,形态枯瘦?
“是梅花,不是桃花。丽丽她说她喜欢梅花,坚强骄傲,可以顶着风雪,开出那么漂亮艳丽的花,和她的名字一样漂亮。”
“可你刚才那条丝巾,包着照片的丝巾,上面印的是桃花。”杨乔本不忍拆穿,可他依然想要确认这花,到底是什么花,才能更加精确地帮吴三贵画出梦境来。
“杨老板,你说的没错,那条丝巾上面印的是桃花。当时我在集市上瞧见,看着这花印的好看,以为这梅花竟然也有这么粉嫩的,就像丽丽的眼睛一样,水汪汪的,笑起来像粉色的月牙。直到我一路南下,见着了二月的桃花,才明白一直是我误把桃花当梅花了。”
杨乔点点头,确认了他想要的答案。他也没有什么需要再了解的,
只是静静地开始在画板上开始绘画,笔尖洒洒作响。
吴三贵在一旁抽着鼻涕啜泣,这还是第一次在夜里有人陪他画梦。吴三贵的抽泣声非但没有打扰到杨乔,反而令他精神振奋,那片乌云不知不觉中越描越黑,越描越沉,沉的黑压压一片直灌到麦田的边缘。
两人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吴三贵哭也哭了半天,嗓子哑了,肚子也不争气地叫唤了起来。他见杨乔画得认真,便轻声自己下了楼,坐在一楼的第一个台阶上取出包里的半块馒头和插在包旁边的保温杯,就着温水,两口把那半块白馒头咽了下去。
他的肚子依然不争气的叫唤着,看了看杨乔桌上的牛奶面包和苹果,一大口口水又不争气的涌上喉咙,一口开水下去,肚子咕咚咕咚的,像是往牛皮鼓里倒了一碗水,好歹填了点东西,但那又大又深的窟窿却怎么也填不饱。
吴三贵看着桌上的食物,想着忍不住,倒不如看看别的转移注意力。于是乎又绕着工作室转了一圈,到关公像前磕了三个响头,心里默念着:“平平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接着左右转悠了一遍,也不知坐哪里好,最后又坐到了楼梯口的台阶上。他倒也不介意,毕竟自己以前是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自从踏上寻亲路后,一路上风风雨雨,没吃过饱饭,没睡过好觉,靠着给人搬运,当临时体力劳动力赚点钱。自己也没啥本事,从小被人嫌弃,光有一身蛮力,也不知道什么是脏,什么是干净。
直到这一路,见着了许多光鲜亮丽的人物,这才知道,原来早上要刷牙洗脸,身子脏了要洗,鞋子臭了要洗,上个小号都要躲着人,去厕所关上门。
这一路,他学了可多东西,可是没那条件,不要说刷牙洗脸了,就连喝的水,都是路边公共厕所里偷偷装的。有时碰上个好心的清洁工,见他可怜,也会给他倒些热水。
要说,杨乔工作室对他来说真的干净,规整,到现在都无所适从,深怕自己弄脏了地板。
索性他就坐在这楼梯口,抬头看看那洁白的天花板,漂亮的吊顶灯,看着桌上,窗边那一盆盆奇奇怪怪的花。那盆子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瓷器了,可是城里人却用它来种花,多么不可思议。
想着想着,他睡着了。
梦里,那个漂亮的孩子穿着漂亮的衣服,纤细的手指比起他母亲都要白嫩。那么好看的孩子,怎么会跟自己走呢。
杨乔提着桶下楼取水,见吴三贵躺在楼梯口睡着,本想叫醒他。谁料吴三贵的肚子‘咕咕咕’叫唤,像极了夜里谁家在敲打着牛皮鼓的声音。
吴三贵的嘴角挪动着,牙齿咯咯作响,咽着口水,从鼓起的硕大的喉结起伏而下,他那朝天的扁平鼻嗅着空气里面包和苹果发出的香味,呼着大气,脸颊的腮帮子都打起了鼓。
杨乔笑了笑,心里想到,原来动画片里饥肠辘辘的卡通形象一点都不夸张。他把桌上的面包和牛奶放在了吴三贵的旁边,提了水又继续画了起来。
凌晨3点十分,杨乔下楼,吴三贵身边的面包和牛奶没有动,他拍了拍吴三贵的肩:“吴大叔,吴大叔,”吴三贵睡得迷糊,听见杨乔说,‘我画好了。’
他便从地上跳了起来,跟着杨乔上楼。
梦就像是人生中的一场电影,短暂、虚妄,却真实地表现出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吴三贵的梦在一次次敲响自己对平平的渴望,可是在十八年里,他积攒了无数次失望之后,恍然在某一瞬间,他清醒过来了,原来那不是梦,而是赤裸裸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