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1 / 2)
童玉来到“梦里”,顿时神清气爽,扳起指头数了数,才陡然发觉已经三个晚上没有回来睡觉,也没有见到兴了。然而房里却空无一人,童玉推开门出去。
阿奴守在门口,听见声响回头,看见童玉,一脸欣喜:“太好了!您终于回来了!”
童玉也冲他笑了笑,看着高悬的日头问到:“几时了?”
“午后三时。”阿奴躬身回道,随后立即遣从人去给小王传讯。
见童玉想晒晒太阳,阿奴善解心意的拿了个竹席铺在殿门口的白玉砖上,又拿了个团铺和案几过来,沏上热茶,传人送来了糕点,然后跪立身后,执一团扇轻轻扇风,尽心侍奉着。
童玉打小家里钟点工都没有请过,哪习惯这样的服侍,被弄得有些诚惶诚恐,赶紧请他一起饮茶。阿奴自然是不从的,最后拗不过,只跪坐在案几对面的竹席上,童玉让他铺上团铺,他是如何都不肯的,道:“阿奴身为奴隶,不可僭越。”
是了,奴隶社会等级森严,再要求他恐是强人所难,童玉只得作罢。琢磨了一会儿,担心阿奴因为身份自卑,斟酌着措辞道:“可是我看兴待你好的,是每个贵族都有近侍奴隶吗?”
谈到兴,阿奴的神色都溢出暖意:“不。我们奴隶只配做最低贱的杂事,贵族的近侍多为白民亦或是等级稍逊的贵族子女。小王待我是极好的。”
“何谓白民?”
“自有田产,非奴隶。”
童玉明白了,大概就是中产阶级。童玉想起阿奴曾经说过他是兴幼时救下来的,应该与兴一起长大,知道不少兴幼时的趣事,便向阿奴询问。
阿奴瞬间打开了话匣子,从他和小王爬树偷鸟蛋讲到更大些了溜出王宫胡作非为。听得童玉哈哈大笑,原来兴小时候是这样一个皮猴儿。
童玉感慨道:“你和兴像是兄弟一样呀!”
阿奴赶紧躬身道:“贵女折煞阿奴了。阿奴怎么能和小王相提并论,一入贱籍,终生为奴,阿奴能得小王垂怜已是三生有幸。今日与贵女相谈甚欢,斗胆向贵女吐露心声,阿奴虚长小王两岁,不论世人如何看待,我心里已将小王视作我唯一的亲人。”
童玉也很动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认同。
等童玉五块糕点下肚,兴还没有回来,童玉看看天色问阿奴:“兴去哪里了,很远吗?”
阿奴和童玉经过长谈,要熟悉了很多,便道:“贵女已有三十余日未来,小王每隔十日便会在案几旁枯坐一宿。这一月来小王尽量只在宫城议政和王城边练兵,只是又到了巡视远地戍防的时候,小王不得不去,便留我在这里等候贵女,一有消息便及时通知。小王已去三日,今日应已在归途,还请贵女稍候片刻。”
童玉看了看天色,黑云压了下来,像是要下雨了,有些担心道:“兴一行有避雨的地方吗?”
阿奴回道:“贵女无需担心,小王一行有牛车同行,可避雨。”
南方的雨说下就下,豆大的雨点霹雳啪啦砸了下来,童玉躲进了屋里,不过仍大开着房门,坐在门槛上,吹吹凉风,解解湿热,闲闲的看雨水在白玉砖上砸出的水花儿。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庭院外的殿门被“嘭”的推开,童玉看见一匹雪白的骏马冲了进来,马背上的人拉住缰绳,骏马高抬起前腿,嘶鸣着停住。兴翻身下马,掀开雨幕跑了过来。
几日不见,竟恍如隔世。童玉的心随着他的脚步跳动着,痴痴的看着他跑进房檐内,童玉才回神。
见他浑身湿得透透的,头发和睫毛不断的滴着水珠,童玉摁着嘴角的微笑,起身想为他擦一擦,兴却退后了一步,笑着说:“为了不弄湿小玉,我强忍住了抱你的冲动,可别再来撩拨了。”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束火红的鲜花,递到童玉身前:“回来路上看见的,想着摘一束回来等你,就收到了从人的消息,我真是太开心了!”
“自己都淋成落汤鸡了,还这么仔细一束花!”童玉又好气又好笑地嗔道。身体却诚实的接过了花束,指尖摩挲着花瓣的柔软,还带着兴怀里的体温,在这暴风雨里真是一点雨水都没有淋到呢!
阿奴送来了干爽的衣物,兴关上了房门,开始更换衣服,脱掉湿透的外套,里衣也是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兴解开衣带的手顿了顿,道:“小玉要继续看着我吗?”
童玉反应过来,刷的转过身去,懊恼地拍自己的额头,这可是在高考中傲视群雄的脑袋瓜子啊,怎么每次在兴面前就钝如猪脑!
背后一阵悉悉索索的换衣服声。兴怕她无聊,一边换一边与她交谈:“我今天回来时在集市遇见了一个老阿么,当时暴雨就要下来了,乱成一锅粥,她一个人站在路中间,看着很无措,我就下马把她扶到了路边屋檐下……”
童玉很会抓重点:“明明有牛车可以避雨,干嘛骑马回来呀,还被淋成这样,当心感冒。”
兴笑:“牛车太慢了。本想将老阿么送回家,但是我太着急回来见你,就只能把她送到路边了,我把送你的花分了她两朵,小玉不会介意吧?”
童玉摇了摇头,道:“你一直这样心善。”
兴还欲再说,童玉听见没有了换衣服的声音,转身抱住了兴的腰,兴刚要出口的话哑在了嘴里。
约莫三秒,童玉红着耳根放开了手,解释道:“这是表示感谢的意思,我们那边的人都是这样做的,谢谢你的酒,我收到了。”
兴没有说话。童玉以为他没有理解,又道:“我是说,你封存的酒窖,我挖到了。”
这时兴才道:“‘你永远不用对我说谢谢’,我可以收回以前说的这句话吗?”
童玉脖子也红了,大声道:“不行!”
兴笑,童玉发现她又被兴捉弄了。
童玉猫爪子想要打过去,却被兴反手钳在了身后,重新又跌入兴的怀里。
兴道:“好喝吗?两千年的酒。”
“专家们都说好喝。”
兴将童玉的下巴托起,问道:“你没喝吗?”
童玉有些赧然:“……我还不够格儿。”
兴眉头微蹙:“我只是,为小玉一人准备的。”
童玉第一次见兴皱眉的样子,赶紧解释道:“因为太珍贵了,所以全部移交国家了,不过我闻到了,真的很香!”
感觉兴的眉头蹙更深了,童玉继续狗腿:“而且你真是太料事如神了,你怎么知道地洞入口会塌方一部分,而把酒全部堆放在里面的位置?”
“哦?有这事?我现在知道了。”兴的声音慢悠悠的从上方传来。
童玉惊讶的瞪大眼睛,这是什么因果循环?
敲门声响起,阿奴和阿从将晚餐的食案抬了进来。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各色菜肴,童玉食指大动,跪坐入席。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和兴继续谈论着酒窖。
“你是前几日把酒窖封上的吗?”
“尚未。只是对酒窖的老叟交代了下去。”
童玉想了一下,是了,中间还有两千年的时间,他就算再等几年封存,对于她两千年后的世界来说都是既存的事实,与此时此刻是否完成,并无关系。
“我看这酒窖是祖传之宝了,老叟是如何同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