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雪落长安(2 / 2)

  可他只明媒正娶了一个,前太常寺卿连漱玉的女儿连冷瑶,早年获罪抄家,私逃到九华山流云观避世,期间曾与苏泽兰相识。

  段殊竹对妻子十分宠爱,连定居在金陵也是由于冷瑶喜欢幽静之处,后又收养一个女儿,尽享天伦之乐。

  今日却突然进宫,前殿已经议论纷纷,苏泽兰也不是傻子,尤其那句冷瑶住在花将军府中,可见准备久留。

  只怕风云又起。

  但这一切又与自己何干,他不过是个囚禁在此的罪人,恢复了沉默,继续随手翻书。

  段殊竹显然还不想结束谈话,苏泽兰是枢密院关起来之人,众人都以为两人不共戴天,其实对方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如假包换。

  只是这个弟弟不听话,当年被仇恨蒙了心,恨不得要了他的命。

  段殊竹与苏泽兰的母亲柳雾眉出身金陵名门,年少时与前枢密院主使李文复相爱,后被迫嫁入段家,生下段殊竹,又与李文复旧情复燃,才有了苏泽兰。

  虽然同一个母亲,自小的生长环境却截然不同,段殊竹属于富贵里养大,苏泽兰则漂泊天涯。

  这才生出了泽兰心里的恨,哪怕最后段家被抄,段殊竹没入掖庭,他亦不能解恨。

  中间种种,又都属于上一代云烟了①。

  其实段殊竹并不恨对方,时间过去太久,妻子冷瑶也为苏泽兰求情,他留他一条命,同时慰藉母亲的在天之灵。

  但若论起兄弟之情,实在剩不了多少,小时不长在一处,见面又好似仇人,哪里来的骨肉亲情。

  他今日能来,有自己的心思。

  段殊竹这个人,素来从不多说一句话,做一件多余之事。

  “好弟弟,在兴庆殿住的如何?”踱步绕着那张小案几绕了几圈,抬眼打量四周,淡淡地:“你在这里住的也太久,不如换个好地方。”

  枢密院主使的心思难猜,苏泽兰也没这份心情,被关在兴庆殿十几年,早就将一切置之度外。

  “任凭主使定夺,罪臣去哪里都一样。”

  “弟弟如今气息沉静,确实不一样,那就转去大理寺的死牢吧,反正你也不是没去过。”

  轻描淡写,杀死一个人如碾死一只蚂蚁。

  苏泽兰冷笑,不予回答。

  若真有心要自己的命,何必等到今日,这不过是个警告,为即将到来的风雨买个安心。

  聪明人之间无需多话,段殊竹挥挥衣袖,准备离开,余光瞧见不远处卧榻边放着一个鎏金象牙食盒,做工精致好似贡品,沉沉眸子。

  “弟弟果然闻名在外,锁在深宫仍旧有人惦念啊。”

  泽兰会意,唇角轻牵,“大人思虑未免过多,不利于修身养性,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鄙人不才,当年也曾出入宫廷,如今有几个人惦记,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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