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梦境(2 / 2)

  雨月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梦里柱间学会如何在头顶上开花,顶了一头的花朵自由地在南贺川里游泳。春天在地里种下了一个柱间,秋天收获了一树高大的柱间,排排放在门口,可以挡风挡雪,效果奇佳。想要摸头了,就对站在门口的一排柱间招手:“柱间,过来。”

  柱间一号主动跑过来低下了头。

  她伸出双手揽住对方的脖颈,抱住他的身体安静地坐着。很久以后,柱间挣脱了她的桎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说道:“雨月,我要走了,去参加战争。”

  “不要走。”雨月抓着他的衣袖,说:“你要是走的话,我就宰了你。”

  对方没有理会她软弱的威胁,转过身披上了铠甲,在额头上绑上了绘有家纹的白色布条,朝尽是黑暗的地方走去。走动时盔甲发出摩擦的声音,刀剑撞击着盔甲有着细微的叮当声响。黑色的长发垂落下,掩去了盔甲上双头矛的族徽。

  “喂,不要走。”雨月追了上去,伸出双手死死挽住他的手臂,说:“你要是死在战场上的话,还不如现在就在这里让我杀了你。”

  “那么,”柱间转过了身,低头看着挽着手臂的她:“就在这里杀了我吧。”

  雨月松开了挽着他的手臂,颤抖着举起了手,踮起脚尖用食指对着他的额头,说道:“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对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柱间的额头上瞬间绽开了血色的花朵,他的面孔却在这一刹那扭曲变化。年轻美丽的女人,披散着乌黑却凌乱的长发,面带惊恐之色地向后仰躺而去,鲜红色的血珠自额上的一点淌下,沿着鼻梁弯曲流淌至面颊。颜色鲜艳的华美服饰在地上层层绽开,层叠的金红色衣摆如同无声开放的娇艳花朵。

  她嗫嚅着嘴角,虚弱地喊出了最后一个名字:“雨月!”

  明明是虚弱无比的、垂死挣扎的声音,在她的耳中却无端显得狰狞而漫长。仿佛有人自黑暗之中伸出了邀约的手,要将她拉着跌入那充斥着沉默与死寂的深渊。

  这凄厉的喊叫,让她瞬间惊醒。

  甫一睁开眼,她就听到了雨滴敲打在屋瓦上的声响。雨势不大,屋瓦上的声音很清脆。潮湿的水气在四周弥散开,探出袖口微张的五指可以感受到无处不在的水意。

  她坐了起来,将手搭在被铺上,怔怔地透过睡前忘记合上的移门看着庭院之中的落雨。细密的雨水正斜斜地敲打着石块、小径、池塘与绿树,偶尔被歪斜的风吹着转换了方向。她翻过自己的右手,卷起了袖口,露出那一排歪七扭八的伤痕来。

  ——好疼。

  ——好像有人一遍遍地在撕扯开那些伤口,反复地提醒着她过去的回忆。

  她站了起来,赤着脚穿过空荡的房间,因为寒冷和水意而哆嗦了一下。她看了一下天色,意识到这是一个提前醒来的清晨,负责做家务的惠子姑娘还没有来。一旁的地面上压着昨天没有画完的画,受了潮的画纸被穿过房间而来的风吹的一角翻飞。

  她收好那些因为受潮而变软的画纸,向门口走去,坐在了那个熟悉的位置。没有穿鞋袜的脚盘在走廊上,因为接触到冰凉的木质地板而感到微微发冷。她的视线紧紧盯着门口那条唯一的路,唯恐一会儿那里就摇摇晃晃出现一个满脸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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