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闲话(2 / 2)
后来母亲变化才让他彻底相信。
“没多少白发,我看您就是年轻,好看。”
“呵呵,你这孩子,今天嘴咋这么乖,是不是担心你被退婚,娘心里不畅快?”
“没有,你还不允许人点实话。”
“你啊。”
赵晓兰用手指轻轻点下杨烈的额头,起身将炕沿上的钱拿到茶几上,“都怪你爹不小心,自己腿断了不说,还害的你没了对象。”
她反复数着手里的钱,其实一共就十几张,并不难数,纯粹就是让手不要停下来。
“没事,是福是祸谁也说不好,”杨烈不以为然,“退婚也好,遇见这种事就要退婚,那证明尿不到一个壶里,勉强凑合到一起,后面还有其他麻烦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
母亲一边点头,一边摇头,也不知是认可还是反对。
“这件事就这样吧,等我明天要回剩下的彩礼就翻篇,以后不要再提,免得我爹听到难过。你儿子长得人模人样,还怕找不到老婆?”
杨烈心态是真的很随意。
退婚唯一带给他影响,可能是左邻右舍提到这种事会说闲话,可能怪他窝囊。
他也并不在意。
山村里最不缺长舌妇,他哪管的了别人,总不能把人家嘴皮子都用牛筋缝起来。
他给母亲说翻篇,其实也是警告自己,钱要回就翻篇,别婆婆妈妈纠结不清。
都他妈重生了,还在这种事上牵扯不清,格局委实太小,丢重生一族的人。
“娘,既然不结婚了,这钱能不能给我用?”
杨烈看母亲要将钱收起来。
“给你,你要钱做什么,娘给你收起来,托人找到下个对象,好给人家彩礼啊。”
家里的钱基本都是母亲掌管,杨烈之前也不用钱,母亲听到他忽然要钱,潜意识想到他肯定要乱用。
“我……”
杨烈刚要说,想了想,笑道:“这样吧,我们去我爹哪那,我有事情和你们商量。”
“啥事啊?”
“去就知道啦。”杨烈推着母亲来到西厢房,父亲杨建国正躺在炕角抱着个收音机听秦腔。
稍一辨认,原来是铡美案。
父亲很喜欢听的一出戏。
庆城地靠陕西,人们基本不会听京剧,更不说南方昆曲,粤剧黄梅戏等剧种。
而是听来自陕西的秦腔以及甘肃的陇剧。
细细品味,秦腔和陇剧很多唱腔又有相似之处,若不是专业人士,还真不定能分辨出来。
父亲腿被压断后,开始心态还挺乐观,真正崩溃是从退婚之后,母亲即使再不怪罪,但还是时不时会埋怨几句。
明知道父亲伐树,也是为了赚钱补贴家用,被树压断腿,也不能怪他。
可有时候就是忍不住,将杨烈的不幸强加到父亲身上。
一来二去,父亲的压力便起来了。
再加上周围的邻居过来串门,也是有意无意会提起这件事,最终让父亲的心态越来越差,最终走上不归路。
其实他根本没有任何错误。
杨建国正摇头晃脑跟着节瞎哼哼,看妻儿进来,憨厚地笑道:“刚才谁来了?”
父亲的听力不好。
小时候在地主家干活,饿的不行,晚上偷吃了人家一个喂狗的馍馍,刚好被出门撒尿的地主发现,扇了父亲几十个耳光,耳朵从那时候就出了问题。
若不是人贴在耳朵边,经常他就听不到话。
这次伐树出事,就是因为别人看树木下来,喊他离开,但他根本没听到。
杨烈看母亲要说话,抢险一步过去坐在炕沿边,笑道:“没啥事,隔壁嫂子过来谝闲传(就是聊天,后面不再赘述)”
“噢。”
杨建国并没有怀疑,笑道:“烈烈你咋没看书?”
1986年,高考恢复没几年,对社会考生的政策相当优惠,只要想考大学,不一定要从学校报名,完全可以以自学的模式进行。
村里有个人考上大学,毕业分配到市粮食局工作,吃公家饭,全村人都很羡慕。
杨烈高中毕业后,虽然没有继续读书,但对考大学的念想一直没断,又连续坚持几年。
但他的成绩每次都差一点,就是没考上。
而因为复习功课,本该他这个儿子该干的活,无形中被父母和妹妹分了,导致妹妹一直对他很有意见。
如今回想起来,他脸还暗暗发烫。
执着不放弃没有错,但拉着全家人一起成就自己的妄想,因此影响到大家生活,那就属实不应该。
他可真混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