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无助的男人42(1 / 2)
果然,提到买东西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房间里的气氛显得放松很多。比起拷问人性的阴暗面,抵触情绪几乎一扫而空。
对方用手托着头,一动也不动。片刻后,茫然地抬起头。“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他一遍遍地说着没有办法这几个字,好像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方式来消去无尽的忧愁。
之前一闪而过的狡猾神情也不再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茫感。他看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东西,都是紧巴巴的,看得出来,生活不太宽裕,几匹不知是卷心菜还是什么菜的叶子,就可以吃一顿饭。剩下的叶子装在袋子里,还没有来得及扔。
“她跟着我这些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他难过地说,“没有享过福,不知为何。一开始,我们是有指望的,在学校里似乎不比别人差。貌似一表人才,脑子也够使,但要等到踏入社会后才发现,一个萝卜一个位,要找到合适的位置难上加难。”
他的目光茫然地看往空气中,好像回到二十年前的校园,苍苍葱葱的树木在林荫道上投下影子。自己的身高摆在那里,一米八的个,长得也壮实,和班上那些瘦弱的带着眼镜的男同学相比,似乎更有阳刚之气,也符合当时的少女们怦然心动的标准。在那个年代,硬汉颇为吃香。而她在班上有一定的职务傍身,说话的声音也比旁人略大一些。在各式层出不穷的活动中,她一点点地接近着他,细致入微,一起打水,又一起去学校的食堂打饭。有了额外的收入,再来到校门口随便点上几盘菜,鱼香肉丝、醋溜土豆丝。
毕业后没过多久,他就被她顺利地拿住,走向婚姻的殿堂。只是没有想到,找准一个位置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没有留校,那些机密的优越位置不会第一时间被他听到,哪怕她在班上有职务,也无济于事,得要有实质往来的才能知悉;也没有考取公职,眼高手低不好说,但那些有前景或油水的肥缺往往是千人取一。可想而知,他几乎唯一的出路,就是进了一个私企,而她也是如此。
进了私企后,披星戴月地上班,然而私企竟然如同作坊般,也要等到十几年后,他才知道,命运的伏笔在一开始就写好。私企本来就是个作坊,一人说了算,所有的一切都是为着“私人”服务。呕心做出来的事,通通堆在亲信的身上,怎么做都进不了最私密的圈子。做一些,被拿走一些;做两分,被拿走两分。再过上几年,连议价的能力都通通没有。
而到这个时候,她也因为脾气过大而离职。不知是离职导致的脾气大,还是反过来,无论如何这却是不断贬损的事。经济状况的不如意带来的就是性情上的缺点统统放大,她日益暴躁,动辄摔门。而他在外边腰杆几乎都伸不直,试图拿住那只拿不住的饭碗。领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是舍不得裁掉他所要用的接近一年的补偿金,终于想尽办法,挤兑,用不同的人来挤兑,无论是知根知底的老油条,还是年轻的不知就里的新人,似乎在一夜之间经过上司精心安排,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终于他被无情地挤出去,自己站不住脚,也咽不下这些气,提了离职,回来后看到对方那压抑着的表情。
可想而知,他们大吵一架,几乎把所有值钱和不值钱的东西往地上摔,除了电器,因为如果摔坏要再买需要花很多钱。而众所周知,对一般的人来说,钱是最不经花的。
“你为什么要自己提离职?”她愤怒地大喊大叫,“你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少几乎一年的薪水吗?”
“他们想让我走,那里的每个人都想让我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