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心事(2 / 2)

  门被从外打开,一人挟着秋风大步跨来,他走得快,腰杆却挺得极直,没有一点仓促狼狈之感,反而从步态还能看出他身为贵胄的优雅。孟笙见了他,眼睛霎时亮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也不由露出几许笑意:“殿下。”

  郎雨华如梦初醒,也收起面上几分怆然,转身一揖:“殿下回来了,臣刚刚突然想起府上还有些未完之事,还请殿下允准臣先行回府……”

  “去吧,”陆开桓点头,“路上小心些。”

  郎雨华逃似的低头匆匆离去,门板被掩上,屋中又剩下孟笙和陆开桓两人。孟笙被这么一闹,睡意倒是没了,但是身上又冷又无力,便缩回了被窝,拥着被子靠在软枕上:“子真,你去了哪里?”

  陆开桓将沾染了外头寒意的外褂随手丢在一旁,坐到床边,将被子给孟笙掖实了,答道:“我刚入宫去了,父皇吐血晕倒了,我总要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不放心你,所以才留郎雨华照看你。”

  孟笙想起郎雨华有些古怪的神情,心头不知怎么也凝起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还未待他深想,又听那头陆开桓叹了口气,说:“陆博容死了,死在突厥,自缢。”

  “什么?!”孟笙震惊地看向陆开桓,“你是说太……大皇子死了?”

  这消息实在来得太突然,饶是陆开桓,也没有完全消化接受这个消息,他点头,话里带上三分愁绪:“是啊……怎么说死就死了,可真是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啊。”

  孟笙看着陆开桓,忽然倾身过去,抚上陆开桓的侧脸,轻声问道:“子真,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陆开桓捂住孟笙的那只手,低下头去半晌都没有说话。再抬头时,眼底已是微红。

  孟笙从来没有见过陆开桓这样的眼神——迷茫、无措、绝望,像是一只在雾障中迷失归途的野兽,徒劳地嘶吼,却苦苦寻不到出路。在孟笙的心里,陆开桓一直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依靠,他肩膀宽阔,目光坚定,遇事沉着,手段强大,似乎天塌了也不会撼动他半分。

  可是,孟笙在此刻忽然意识到,陆开桓也是一个人啊——一个活生生的人,拥有一颗最普通的心脏,也并非是铜铁浇铸的,而是一团跳动的血肉。陆开桓也是个会惧怕会迷茫的人。

  凡是人,七情六欲难舍,自然不会坚不可摧。

  “子真,你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好不好?”孟笙反手扣住了陆开桓的手,捏着他的手指轻轻摇晃,像是撒娇,“我们说好了的,要没有秘密,要一起面对。”

  “笙儿,我不知道我现在走的夺嫡路到底还会带给我什么,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最开始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现在看来,我最想守着的都守不住,”陆开桓嗤笑一声,笑里满是自嘲,“你说还有什么走下去的必要呢?其实我从头到尾都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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