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 / 2)
“我确可以慎言,但难道太后就不必慎行了么?”宋泊不退反进,继续眉头紧锁着逼问兄长,“洛阳一派对我族怀恨在心、这些年暗地里给子皋子陵使了多少绊子?便是子涧也在著作郎的闲差上停了六年了!难道孩子们便活该受这份罪?”
“他们是受了委屈的!何况我族原本也并未指望贪得什么情理之外的东西!若能主考此次制科此后朝堂情势必能一改,那卫弼范玉成之流也必不敢再以下犯上恣意妄为,岂非一举数得?而若太后连这点恩赏都不肯下赐,日后又凭什么指望我等为她卖命!”
这都是实在极了的质问——世上能有几个颍川方氏?多的是为谋一己之私而不惜贪赃枉法的狂悖之徒,宋氏能兼顾国与家已算是难得的忠良,难道还真指望他们个个去做圣人不成!
一旁的宋澄见二哥情绪激动也不禁出言劝慰,此刻一边轻拍他的背一边也转头看向长兄,叹道:“大哥,二哥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我们做长辈的可以不为自己考虑,却不能不替儿孙们多做打算啊……“
两个弟弟一怒一叹一硬一软、却令宋澹越发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与无奈——他大概的确是上了年纪、也或许并不善断的性情原本便不适宜做这世家大族的主君。
“但我们也不能全然不为太后想……”
他低低咳嗽了几声,灯影之下可见鬓发已是花白。
“南渡之后局势未稳,坐在那个位置上自也有她的为难——洛阳一派占据朝堂半壁,难道还果真能抛之不顾?如此时节将主考之位交于我族之手,卫弼范玉成还不借机造势生吞了她?”
“此前睿宗偏宠钟氏,终致而今离乱之祸,天下人早已对外戚之患恨之入骨,我族又何必赶在这当口去触这个霉头?我知孩子们都受了委屈,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避免被洛阳派抓住把柄,否则宋氏必受千夫所指身败名裂,又哪里还能求得什么荣华富贵?”
“依我看此次主考之事交由长仁去办也未为不可——此前先帝驾崩他不是还帮过我族?可见其人中正耿介、至少不会偏袒洛阳一派——这便够了,再多的事本也不归我等臣子思虑……”
“可是大哥,这——”宋泊似有非议,此刻欲出言再辩。
“十年前疏妍入宫时便曾与家族做过了断,”宋澹却打断了他,声音依稀变得更低沉,此外隐隐又有几分怅惘,“她是替宋氏去赴死的,自那一刻起便与我只有君臣之义而无父女之情,如今我确已无颜再苛求她为家族绸缪更多。”
“制科之事便全凭她安排……若你二人仍心存不满,自可亲去扶清殿前长跪请命。”
话到此处便是说绝了,宋泊脸色铁青拂袖而去,宋澄左右看看也同样为难地追着二哥匆匆出了房门,原本吵闹的书房终于安静下来,宋澹唤来下人熄了灯,合眼后却在一片黑暗中想起幺女今日在“家宴”上兴致缺缺的模样——她其实原本是个性子温软的人,只是总在面对同族时显出几分不驯和锋利。
其实这样也好——她该防着他们,心怀戒备才能谋得长久,而在宋氏之外她要防的人还有很多。
她……能防得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