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1 / 2)

  她知道的,与宋家的争端远未了结,七日后等待她的还不知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宋明卓如何其实根本无关紧要,她无意杀他也无意借罢官羞辱于他,只不过是做个姿态给父亲和叔伯们看,教他们明白此番她绝不会再网开一面手下留情。

  道理都是清楚的,她对自己眼下所做之事也并无怀疑,人要成事便不能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她已经走到这里了、便要尽力将国家代代累积的残局收拾好;拿自己的母族开刀是她唯一的选择,亦可以对天起誓绝不曾感情用事以权谋私,何况说到底宋家那些人原本便不值得她恨,一群终日囿于方寸的短见之人,又凭什么左右她如此之久呢?

  只是……

  她叹一口气,迷茫的情绪在眼底晕开,那一刻也说不清自己心中究竟因何感到憋闷,难道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豁达、终究还是在意这些所谓的相连血脉骨肉亲情?

  她打了个哆嗦、忽而感到一阵冷,裹紧斗篷回眸漫无目的地四处去看,察觉到半载之前那人在木柱之上留下的缺口已被修补好了——一点引子便足够她想起他,想起那一夜的酒香和醉意,想起苦涩的离愁和缠绵的泪水,想起滚烫的怀抱和失控的吻,想起……他本身。

  思念在刹那间漫溢,原来只要禁锢稍有松动她对他的渴慕便会泛滥到难以收拾,也不知他今夜在哪里,此时此刻又在做些什么;她闭上眼睛摇头轻笑,埋怨自己的软弱痴心,黑暗却在此刻让她与他靠得更近,有一刻她甚至感到他就在自己身边,只要一伸手便能触碰到他的衣角。

  寒风拂过水面微漾,一阵隐约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展目回头看去,只见几个宫娥垂首走进了水榭;她微微皱眉,有些不悦,问:“不是让你们不必跟了么?”

  话出了口才察觉几人都是生面孔、并非出自扶清殿,见她面色微沉也不畏惧瑟缩,只在行过礼后规规矩矩对她说:“望山楼中新屏已置,还请太后移步一观。”

  ……望山楼?

  宋疏妍一愣,随即又有一个妄诞的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那人说过会来看她的,所谓“新屏已置”、难道……

  她心一动,不知怎么就戒备全无地随她们起了身,冬夜的寒风是那么冰冷,可此刻她的手却已悄悄发起了热;梅林水榭渐渐被抛在身后,前朝古楼的檐角则取而代之映入眼帘,原来那个“望”字也不是永远确切,遥不可及的春山终究在她日复一日的追寻下慢慢向她靠近了。

  宫娥为她推开陈旧的木门,“吱嘎”的声响像是引人入梦的一串银铃,她如受到蛊惑般一步步向前走去,在并不多么华美的内室看到并不多么明亮的烛火,她久久思念的那个人就在那里等她,见到她时眉眼含笑、唤她:“……疏妍。”

  第144章

  她很难说清自己那一刻的感受, 好似厚厚的浮尘忽而被人拂去,一颗心几乎是立刻变得轻盈又明净;木门在身后悄无声息地闭拢,她已快步上前扑进爱人怀里, 对方身上的暖意紧紧将她围绕,只要在他身边她便不会感到流离失所无枝可依。

  “你怎么来了?”

  她将他的到来当作从天而降的赠礼、语气在惊喜之余却又显出几分无力, 他大约也知晓她今日的遭际、当时并没接她的话, 两人静静在深宫无人的一隅彼此拥抱,年久失修的木窗不时漏进上冬霜降的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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