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相爷家(重生)_分节阅读_第2节(1 / 2)

  她的声音愈来愈淡,几要随风而去。然而,那立在床边的俊秀男子却僵住了身子,面孔若遭雷劈。

  贺桢的心底弦,因为这句话骤然断开。

  ——六生?六生……

  那句诗,应当是“几诗修得到梅花”才是。寻常人,又岂会说出“六生”这般的误读?

  恍惚间,贺桢回忆起当年受伤之时,他被恩人救起。半昏半醒间,他问那救了他的女子:“几生修得到梅花?”

  “大抵是六生才修得梅花吧——三生,又三世。”那女子是这般回答的。

  贺桢的心底,似有一波潮水漫起,淹没了整片胸腔,冷冰冰的。他惊愕着神色,朝秦檀狠狠追问道:“秦氏,你从哪儿打听来的这句诗?可是素怜告诉你的?!说!”

  然而,秦檀却不答他,只是带着轻柔微笑,目光飘然地注视着上方。旋即,她的气息便微弱下去,双眸也悄然阖上了。

  “秦檀!”贺桢的面容忽而扭曲起来,脖颈上青筋爆出。他竟不顾一切地扣住秦檀瘦弱的肩膀,厉声追问道,“你说!是谁告诉你的!什么‘六生修得道梅花’,明明是‘几生修得到梅花’才对!”

  他耳边传来丫鬟的哭泣声:“大人,夫人已去了!求求大人,让夫人安稳地去吧……”

  贺桢这才发现,床上那瘦弱的女子已没了生息,唇角边挂着淡然的笑容,好似嘲讽着谁。他退后了几步,心脏咚咚地跳着,口中喃喃道:“一定是巧合……是巧合……”

  ——没错,是巧合。在医馆亲手细心照料自己的,是方素怜,绝不会有误。

  门嘎吱开了,候在外头的方素怜大哭失声,扑到了秦檀的床边。方素怜用帕子擦着眼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夫人!你若走了,还有谁会待我如姐妹?夫人……”她瘫坐在地上,一副伤心欲绝模样。

  贺桢稳了稳心神,忽然问道:“素怜,你可知道一句诗?”

  方素怜抹着婆娑眼泪,哽咽问道:“大人请说。”

  “天地寂寥山雨歇,六生修得到梅花。”贺桢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方素怜擦去了眼泪,慢慢起身,细声道:“大人怕不是记错了。这句诗本是‘几生修得到梅花’,‘六生’可是误读?……如夫人这般纯粹之人,来世,确实应修得梅花之身。”说罢,又哭了起来。

  方素怜向来通文墨,会知道这句诗也是常理,但贺桢的面色,却因这句话而骤然苍白。

  ——方素怜并不知道“六生”一句。

  贺桢的嘴唇,颤抖了起来,指节难以自控地曲了起来。他茫然无措地环顾四周,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却一无所获,口中喃呢着“六生”之语,不明所以。

  倏忽间,这位京城新晋的年轻权贵,竟抱着头在秦檀的床前跪了下来,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周遭一片痛哭之声,贺桢的身子微微颤着,面上竟也有热烫的泪珠滚了下来。

  “秦檀……是我……可是我,认错了?”

  秋日的金叶,自枝头飘离,零落为泥。庆丰六年的秋,冷风凛冽。

第2章 大婚之夜

  秦檀知道, 自己已经死了。

  因此, 她才会将过往的回忆走马灯似地重新看了一遍:从她出生在秦家起, 到病逝于贺家结束;这些回忆, 分毫不落, 一一掠过她眼前——

  最初的秦家, 不过是京城三四等人家, 秦大人领了个五品官衔,一家子人活得勉勉强强,还算过得去。

  秦檀的父亲, 是秦家二爷;母亲,则是朱家的女儿。十岁之前,秦檀是幸福的:父母恩爱情深, 秦檀无比受宠。因在整个秦家行三, 外头人见了,都要恭敬唤她一声“秦三姑娘”。

  只可惜, 十岁那年, 秦檀的人生发生了巨变——母亲朱氏随父亲入宫, 却被杖毙在宫中。

  秦檀遥记得, 母亲入宫时鲜艳照人、满面光彩, 回来时却只是冰冰凉一口棺材, 面上蒙着白纱,连看都不能看上一眼。棺材盖儿一合上,便再也瞧不见了。

  她虽年幼, 却也懂了些事情, 不甘失去母亲,便四处追问母亲死因。可是,所有人都对此闭口不言,绝口不提,只说母亲犯了大错。

  朱氏没有入葬秦家祖坟,连秦檀都不知道她葬在了何处。不仅如此,秦檀的父亲更是写下休书,将朱氏休离家门。

  ——虽朱氏已死,却依旧要与她撇清干系。

  竟是绝情至斯。

  十岁的秦檀哭哑了嗓子,却无济于事。十日之后,她便被秦家用一辆马车送出京城,安置在了秦家供养的尼姑庵中。自此后,秦二爷权当没有生养过这个女儿。

  从前事事称心如意的秦三姑娘,在尼姑庵里吃尽了苦头。

  秦家后来的消息,是秦檀断断续续从丫鬟口中听得的。秦家忽然得了圣上的青眼,平步青云,一跃成了京城新晋的权贵。秦二爷重娶了宋氏女为妻,又喜获一双儿女,满门皆乐。

  京中常有流言,说“秦家用一条命换来了阖府富贵,真是划算极了。”

  那时的秦檀,正在尼姑庵中就着青灯一遍遍抄写经书,面前放着的一碗稀粥早已凉透了,那是她一整日的餐食。

  秦檀在尼姑庵过了茫然的两三年,浑浑噩噩的。在这里,她不是秦三姑娘,而叫静缘,终日与经书、扫帚、水桶相伴。

  不记得是哪年哪月,秦檀爬上了庵堂的屋顶,眺望远方,忽见得镇上一片热闹,众人围簇在道路边,争相探头张望,像是状元郎衣锦还乡时的场景。邻里乡亲聚在一起,议论之声远远传来。

  “瞧见了?那便是天子近臣,去岁的状元郎!”

  “凭借谢家的家底,他便是不去考那个状元,也能平步青云。”

  “他来咱们这小地方,又是为了什么事儿?”

  “听闻是奉圣上之命……”

  秦檀面无表情地听着,视线掠过重重人群,落到了道路中央。她瞧不见谢家公子人影,只见到一顶金盖锦帷的轿子被奴仆抬着,轿前是两列禁军开道,威风至极。

  那轿子到了镇衙前头终于落了地,有人撩了轿帘,那轿中便弯腰步出个年轻男子。秦檀看不清他脸面,只看到他玉带博冠、贵气舒雅,非常人可及。所谓天生的朱紫贵胄,说的便是如是罢。

  她还想再仔细看看那人,屁股上却被狠狠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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