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华州之战(四)53(2 / 2)
“那就让张行思带神策军倒行宫。反正靠他们作战也没什么用。”韩建瞬间给出了应对之法。
“还有,翼王请示,殿后军入城后驻扎在什么地方,需要做些什么?”
韩建非常不耐烦。眼看着沙陀人就要发起攻城,还在这种事情劳烦自己做什么?
“禁军…守城不中用的东西,维持维持城中秩序倒也罢了。驻扎?西市空出来了,让他们在西市驻扎。驻扎不下就自己找空屋。这种小事也要来问我?”
“守城之物,你们都准备好了?”韩建询问道。
“都依相国之命,已然妥当。”
韩建点了点头,就在城楼上小睡过去。这一天,他也足够疲惫的了。
……
让士兵先进城,在西市安营后,李亿回了一次宅邸。
路过十六宅,李亿看到的都是门户紧闭的景象。隔着门缝,一双双带着惊恐、怒意、悔恨、希望的眼神看在他身上。
当然李亿也看不见这些。他只是回自己府上暂居一刻。
时间间隔了两个多月,终于又回到了翼王府上。
好在这座空空的宅子还没有被挪作他用,只是没人在里面居住,显得落叶灰尘满院。
花径不曾扫,且将奉帚开。
李亿早就让几个随身小厮先行到此,此时他们还在清扫。
让他意外的是,院中居然有一个老人,坐在石凳上,眯着眼睛正翻着小书,看起来像是在等人。
“老丈是何人?缘何在此?”李亿询问道。
“大战在即,听闻禁军都已退入城中。老夫此来,只为等此宅府主。”
那老者抬起头,仔细看着李亿。他很快就看清了李亿容貌,立刻伏身顿首下拜。
“翼王殿下,老身全家上下都在殿下掌握之间,伏惟乞怜!”
李亿不解其意:“老丈快快起来说话?你是何人,如何认得我。说全家姓名,这是什么意思?”
老者哭着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老身韩叔丰。早先在华州,已经见过翼王多次,所以识得尊容。此行是来求翼王饶我全家性命。”
“我为人亲善,从不忍心伤及生灵,怎么会害你全家性命,老丈是在戏言?”李亿笑道,突然想起来这个老者是何人了。
“等等,韩叔丰……?你是韩建尊公?”
这个老者,是韩建的亲生父亲?他来找自己做甚?
“老身正是。此番就是为我那不肖之子,为全家求情。韩建从小顽皮无赖,打架斗殴,也不随我读书识字,也不钻营营生。他投奔军中之时,已和家人决裂。现在灭族之祸将至,只能来求翼王放过全家。”
可以看出,韩叔丰是儒士穿着,长衣打扮。儿子韩建却是一介武夫,大字不识。
不过,晚唐不少军阀,家中都有一些文书底蕴,不是出身草莽。黄巢从小熟读诗文,朱温的父亲是私塾先生,韩建其父也熟于文墨。看来有其父未必有其子。
“何为灭门之祸?”李亿对他要说的有了一些预感,继续问道。
“自从天子驻跸华州,韩建罪行累累,翼王不可能不知晓,何用老身多言。”
“老身也曾劝诫过韩建说:你只是陈、许间一介田夫,遭遇时局变乱,蒙天子厚恩才有了现在的地位,却想凭借百里之地行大事。这是为父从小教述你的为人、为臣之道吗?”
“无奈他刚愎不听。这都是他跋扈惯了,我为父并非疏于管教,却不想以至于此。如今谋逆之罪已成,华州城陷在即,韩建岂能继续作威作福于朝廷?他的罪过牵连到家人,我等岂有活路?”
李亿感慨:韩叔丰作为韩建的父亲,看得倒是很清楚。只是,他居然来向自己讨饶,是否也看得太清楚了?
“韩建罪过,死有余辜。只是家人并未参与谋逆,十分无辜,所以老身为全家前来讨饶。”
李亿问道:“为何不去宫中面见天子,请求圣上宽恕?还有十六宅诸王,皆可为之求情,为何只独等我一人?”
“一来圣上居于深宫已久,韩建把派护卫众多。二来老身知道,翼王才是奉天运之人,唯有殿下方可成事。今日殿下若是不许,老身也只能先死于此,为我不成器的儿子赎罪了…”
李亿何等精明之人,一下子也明白韩叔丰这个同样精明之人的意图了。
韩叔丰已经看出李亿必然是要成大事的了。此时他来求情,若是自己不许,韩建便会立即知道,以为是自己杀了他父亲。
就算沙陀军在攻城,恐怕韩建也会不顾一切地前来。那么一切计划都会被打乱。
“《左传》上说:家中有深明大义之人,那么这个家就不会断代绝嗣。现在我见到此情此景,觉得这句话说得真有道理。请放心,圣上一向宽仁,纵有欺天大罪,也只除首恶元凶,不兴株连大狱。若是还是不安,我会亲自为你作保,请务必放心。”
“万谢殿下成全。既然如此,老身也愿助殿下一臂之力。华州城守城艰难,韩建已经命令各部的士兵全部上城御敌。殿下经过十六宅之时,应该已经看出来那些镇国军的监视士兵都不在了。”
确实,之前每次到十六宅,总能看到大量显眼的士兵。他们甚至在自己府上也有眼线。现在十六宅各处是一个也没有了。
“行宫中守卫天子的士兵,也已经尽行抽调。韩建任命神策军临时前往行宫,控制住天子行动,让殿后军负责城中秩序。殿下可知否?”
李亿表示已经知晓。指派给殿后军的军务,他当然是收到了。神策军的,他还不知道。不过在外人面前,他还是需要装作什么信息都知道的样子。
“那么,老身可以代行诸事。我已经看出殿下将要前往行宫,为何不如此如此……”
李亿听罢,心中大喜。
自己本来的打算,是让策反的神策军部将控制住张行思。然后由神策军保护好行宫里的圣上,防止镇国军靠近。
然后自己再和韩建正式撕破脸皮,和外面的李克用里应外合。
现在的话,行宫那边处理起来更加稳妥。解决韩建身边的部队,显然又多了一些力量。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寡助之至,亲戚叛之。
韩建多行不义至此,岂能还有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