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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糕店早上六点开工,智衡一般五点二十就到了,开门后,先打扫一遍操作间,然后给各位师傅们准备今天所需的材料, 等师傅们来了之后, 又屁颠屁颠的跑去给他们买早饭。

这天早上他和往常一样五点二十到了蛋糕房, 但意外的是, 蛋糕房竟然已经开门了,走进店里一看,原来是李炳天。

“李老师?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智衡确实惊讶, 因为平时李炳天可没来过这么早,一般是早上九点左右他才会来店里。

李炳天原本正站在冷藏柜后面的热饮操作台前煮咖啡,听到智衡的声音后,转身解释道:“今天材料商来送货, 还需要把这个月的账结了, 所以我就来早了点。”

“哦。”智衡又问, “那您吃饭了么,我一会儿去给师傅们买饭,要不要给您带一份?”

“不用,我自己随便弄点东西就行。”李炳天笑着说,“你这徒弟当的真周到,怪不得三位师傅都这么看重你呢。”

“没有没有,都是应该的。”智衡故作赧然道,“那我就先去操作间打扫卫生了。”

“恩,去吧。”智衡刚走到操作间门口,李炳天又突然问了一句,“你每天都来这么早么?来开门?”

智衡停下了脚步,直觉告诉他李炳天这话像是在试探他,迅速衡量了一下利弊,还是决定坦诚的回答:“我要帮师傅们准备东西,所以来得早。”

李炳天点了点头,玩笑似的说了一句:“看来周师傅要感谢我了,给他找了这么一位懂事的徒弟。”

智衡在操作间打扫卫生的时候,一直在悄悄观察李炳天——他煮好咖啡后,又从冷藏柜里拿出来了一盘小蛋糕,和咖啡杯一起放在了托盘里,端着上了二楼。

又等了两三分钟,智衡悄无声息的走出了操作间,快步走到了热饮操作台前,从兜里拿出来了早就准备好的指纹胶。

咖啡机还是热的,他迅速将指纹胶贴在了咖啡机的开关上,力度适中的按压,而后小心翼翼的将指纹胶揭了下来,放进了专用的盒子里。出门买早饭的途中,他给顾文熙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得到了李炳天的指纹。

其实顾文熙一直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他,等他到早餐店买早饭的时候,她走了进去,不动声色的来到了他的身边,突然开口:“小帅哥,能留个联系方式么?”

智衡刚才一直没发现顾文熙,听到她声音的刹那间心里还惊了一下,紧接着他的脾气又上来了:“你怎么又来了?”

顾文熙就没理他,而是对卖饭的那位大妈说道:“阿姨,我要一碗豆浆,一笼包子。”

智衡急了:“吃完饭赶紧回家。”

顾文熙瞟了他一眼,故意气他:“我这几天每天都跟着你,你没发现吧?”

智衡气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无奈道:“你就不能听一次话吗?”

顾文熙一愣:“你再把这话重复一遍?”

智衡毫不留情:“我让你听话!”

顾文熙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再次产生了一股英雄迟暮的悲愤感,当年谁要是敢这么跟她说话,绝对是要被割舌头的。

智衡没去安慰她,接过打包好的早餐之后,把装着指纹膜的盒子往她手里一塞,不容置疑道:“吃完饭马上回家,不然我就收拾你。”说完,转身走了。

顾文熙不可思议的盯着智衡的背景,突然发现这条小奶狗真是越长越野了,马上要成小狼崽了。

智衡回到蛋糕房的时候,三位师傅全都来了,并且已经开始工作了。他见状立即将早餐放到了工作台上,赶忙洗了洗手,去给周师傅打下手。

周师傅示意他去打鸡蛋,然后对他说了一句:“今天回来的有点晚了,我还以为你小子迟到了呢。”

智衡立即解释道:“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早餐店人特多,排队排了好长时间。”

周师傅道:“平时晚几分钟没事,主要是今天老板来得早。”

“我今早来的时候看见老板了,他说供货商来送货了。”智衡一边打着鸡蛋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供货商每次都这么早来送货?”

周师傅点头:“恩,基本都在开工前送,也不耽误咱们工作。老板体谅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所以每次都是自己来接货。”

智衡抬头看了一眼仓库的门:“今天送的什么货?”

周师傅:“应该是糖和面。”

智衡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这几天临近七夕,蛋糕店的生意有点火爆,无论是前台负责接待客人的员工们还是后台负责制作的师傅们,基本上就没有空闲的时候,智衡这位学徒工更是忙的团团转,一会儿去给这位师傅打下手,一会儿又要去给那位师傅帮忙,一直忙到了下午一两点,才得空吃了顿简单的午饭。

吃饭的时候,智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未读消息的提示已经霸占了整个屏幕,大部分是微信,其中就有赵谦给他发的消息,问他明晚有空没。

智衡回复了俩字:“有空。”

过了一会儿,赵谦回道:“那来皇爵吧,吃蛋糕。”

智衡一愣,猛地抬起头看向了仓库,脑子瞬间闪过了一些东西,迅速恢复:“几点?”

赵谦:“老时间,八点。”

智衡本想回:“没问题。”但转念一想,又怕遇到上次那种被逼着吸毒的情况,于是又把“没问题”这几个字删了,重新打字,“晚上八点要陪妞去看吃饭电影,十二点酒吧后巷见吧。”

赵谦也没多疑,言简意赅回了俩字:“现金。”

“知道了。”和赵谦那边约好时间后,智衡舒了口气,而后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周师傅,聊闲似的问,“师父,这一天天订蛋糕的人那么多,您和张师傅都是怎么分的订单啊?不怕做重啊。”

“怎么会做重呢?”周师傅把茶盖放到了茶杯上,解释道,“订单都是老板头一天晚上给分好的,分的清清楚楚,不可能重。”

怪不得没在收银台看见商家外卖机,原来所有的订单全部攥在李炳天自己的手里,这样就方便筛选订单了。

想通了这一点后,智衡立即点开了顾文熙的微信,本想把自己刚得到的线索跟她汇报一下,然而却被她上午发来的一条新闻打断了思路。

那是一条链接,标题是“二十一岁少年惨遭醉汉袭击,横死街头”,点开链接之后,智衡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将这则新闻看了一遍,结果越看越心惊,后背上甚至还冒出了冷汗。

死亡的这位少年名为陈哲,昨晚在白桐路上的一家烧烤店内和一名醉汉起了冲突,醉汉直接抄起啤酒瓶子抡到了他的脑袋上,而后将断裂的啤酒瓶捅进了他的身体里,直接刺穿了脾脏,陈哲当场死亡。事后经调查,这名行凶的醉汉不仅有故意伤人的前科,身上竟然还背负着数条命案,是个在案逃跑的通缉犯。

新闻最后,还附上了一张受害人陈哲学生时期的照片。智衡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那天带人在死胡同里勒索李璐的混混头子。这才过了一个多星期,他竟然就这么……死了。

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么?智衡不信,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突然有些无法正常呼吸了。如果说几分钟之前他还在将这次任务当成一场比较刺激的游戏,那么现在,他终于彻头彻底的感受到了毒贩子的狠毒和身旁潜在的危机,或者说,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干的,是要命的事。

身为一名警校生,他学习过各种各样的刑事案例,浏览过不计其数的死亡,但他一直是站在执法者的角度去思考、分析这种事情,现如今,他不由自主的将自己放置在了受害人的角度去体会谋杀,然后发觉,自己其实就是在走独木桥,稍一不留神,他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像陈哲一样暴死街头。

他真的是在执行一项严肃的任务。

费了好大的功夫,智衡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拿手机的那只手却一直在抖,根本无法控制。随后他用另外一只手紧紧扼住了这只手的手腕,强迫自己不去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顾文熙给他发的信息上:“如果你要是怕了,可以选择退出,我会理解你,当初我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也很怕。”

退出?不可能。他是有些惊愕,但却从没想过退出。而后他迅速回复道:“我不怕。”

顾文熙的回复很快就发了过来:“你明白自己现在干的是要命的事儿么?”

“明白。”

“真的不怕?”

“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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