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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已经做好了,智衡还没回来。顾文熙看了看表,这一人一狗已经出门半个小时了,就算是去趟菜市场也该回来了。
正准备再给他打个电话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顾文熙还以为是智衡带着小可怜回来了,赶忙去给他开门,但她没想到的是,来人竟然是小唐。
看着顾文熙略带惊讶的目光,小唐笑着问:“我来蹭饭,欢迎么?”
看到小唐的情绪并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情受到影响,顾文熙不由暗自舒了口气。她印象中的小唐喜怒不定,敏感的情绪就像是一个易碎的玻璃瓶,必须要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现在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确实成熟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敏感脆弱了。
“当然欢迎。”她像是对待一位老朋友一样亲切的说道,“随时欢迎。”
季小唐走进了屋子里,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鞋架前放着的那双黑色的男士拖鞋,神色又沉了下来。
顾文熙见状立即说道:“不用换鞋了,直接进来就行。”
“恩。”小唐淡淡的回了一声,走进了客厅。令人讨厌的一人一狗都不在,只有她,他喜欢这种感觉,心情立即好了起来,像是个开心的孩子一样地对她说,“我给你带了份礼物。”
顾文熙这才看到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画框,虽然是背面朝外,但她已经能猜出来这份礼物是什么了:“我觉得,我可能要发财了。”
季小唐勾起了唇角,将画框转了过来,正面朝向顾文熙。
正如顾文熙所料,确实是那副被印在宣传单上的素描画——她的背影,21岁时的背影。
画中的她面朝夕阳,背朝画师,身侧是田园和花丛,头顶是云霞和飞鸟。
她还记得,当时是夏末,那天初临黄昏,天上的云霞斑斓,空中微风和煦。小唐坐在露台上画画,她在秦眉别墅前的花园中浇花,等她浇完花回家的时候,小唐已经把这幅画画好了。“我说过,这是我画过的最好的一幅画,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季小唐缓缓将这幅画递到了她的面前,轻声说道,“我还给它起了个名字。”
她伸手接过了这幅画:“什么名字?”
他轻启薄唇,温声道:“熙光。”
这幅画,是他十八岁那年开人生中第一场画展的时候唯一没卖出去的一幅画,不是因为无人问津,而是因为他不卖。
或者说,这是他唯一一副一直参展,却永远也不卖的画。
他记不清自己已经开了多少场画展,但是他每次开画展的时候必须要把这幅画摆在最引人瞩目的一个展位上。
这么多年以来,想要买这幅画的人数不胜数,但无论对方出多高的价,他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不卖。
直到现在,这幅画已经被业界定为了传奇之作,甚至还被赋予了特殊的地位,就好像谁能买到它,就能获得莫大的殊荣一样,价格更是飙到了令人咂舌的天价。
有人说他是故意为之,故弄玄虚而已,也有人说他是故意用这种方法炒作自己,博大众眼球。但其实他想的真的很简单:她不在他身边的这些年,他就把这幅画当成了她,而他的画展,必须有她的身影,她所在的位置,一定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就像她在他心中的位置一样。
她就是他的熙光,唯一的熙光。
顾文熙看着手中的这幅画,心头忽然感慨万千,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而且她现在已经有了智衡,所以也只能对他说一句:“谢谢你,小唐。”
“你喜欢这份礼物吗?”他像是个执着的孩子一样问道。
“喜欢。”
他玩笑似的回道:“你看这幅画,值顿饭钱么?”
顾文熙笑了:“怎么着也能值个两三顿吧。”
季小唐道:“那就按三顿算吧,除去今天这一顿,你还欠我两顿。”
“好,那你一会儿就放开了吃,把本钱吃回来。”顾文熙道,“我去打个电话。”
季小唐当然知道她要去给谁打电话,但是他却什么也没问,神色轻松的坐到了沙发上。
顾文熙拿着手机去了厨房,摁亮屏幕之后,弹出来了一条微信消息提示,她本以为是智衡发来的消息,但是点开之后才发现是推送的新闻,正准备退出微信给智衡打电话的时候,她的注意力突然被新闻题目抓住了——高中生斗殴误伤宠物狗,官二代主人殴打未成年,逼迫其下跪道歉。
第39章 39.
半个月以来, 关于智衡殴打未成年人的事态越演越烈,甚至成了全民关注的社会焦点,网上还有不少营销号在带节奏,新闻通稿满天飞,每篇稿件中都重点突出了智衡官二代的身份、殴打未成年人以及逼迫未成年人下跪给狗道歉这三点,每一点都恰到好处了激起了万千网民的愤怒,评论区里面对智衡的辱骂简直可以用不堪入目来形容。
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严重的是, 事情刚发生不到一天,智衡的身份背景就已经被所谓的“热心网友”全部扒了出来,就连手机号和家庭住址也被曝光了,而他爸智勇也因此受到了牵连, 这段日子也没少跟着挨骂, 甚至还遭到了数次匿名举报。
虽然公安部门已经将这件事的始末调查清楚了, 明明确确的认定智衡并没有逼迫未成年人下跪道歉, 就连所谓的殴打也是因为对方先寻衅滋事才造成的, 但是现在的社会并不是由真相掌控,而是由舆论, 攻击智衡的新闻通稿几乎每天都在发,所以网民们并不相信官方公布的真相。
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网络暴力。
由于事态太过严重,智衡现在连学校都去不成了, 甚至走不出家门, 几乎每天都会有不少记者、狗仔和所谓的忿忿不平的网友们堵在他家门口, 一旦家中有人外出, 这帮人就会上前骚扰个不停,真正的永无宁日。
他更不能去找顾文熙,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被全民视奸着,一旦有什么举动,第二天就会被发到网上,他还怎么敢去找她?他甚至不敢联系她,唯恐她被发现。
他爸也曾无数次的审问过他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事发地点?被打死的那条狗又是谁的?从哪来的?然而智衡却一个字也没说,有一次智勇气的直接抽了他一巴掌,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透露出关于她的任何信息。
这半个月以来智衡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都过得昏天黑地,像是被人摁着脑袋压在了地上却又不得反抗,憋屈、压抑、愤怒、委屈、不甘,这些负面情绪就像是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一样堵在了他的心里,令他无所适从却又无处发泄,面对着社会和网络上对他铺天盖地的辱骂和谴责,他也无法为自己辩解,只能默默承受。
但是对他而言这并不是最煎熬的事情,最煎熬的事情是,他想见她,迫不及待的想见她,他害怕她会因为小可怜的死责怪他,更怕她会不辞而别。
他太了解她了,她就像是一只孤鹰,独立、不羁、我行我素,随时准备着展翅离别,他曾经觉得自己一定能留住她,但是发生了这件事之后,他不确定了。
事态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才慢慢的平息下来,但是智衡却依然不敢联系她,直至新闻不再有关于他的任何通告、社会大众彻底将他遗忘的时候,他才敢拨通她的手机号,而且还是用新买的手机号。
那个时候,小可怜已经离开了将近两个月了。
整整两个月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紧张还是激动还是害怕,举着电话的那只手止不住的颤抖,但是,电话并未被接通,在耳畔响起的是客服那冷冰冰的机械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虽然心里已经隐隐预料到了会是这种结果,但是智衡无法接受,理智瞬间就覆灭了,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挂了电话就去了她家,但是给他开门的却不是她,而是一位陌生的老太太。
“小伙子你找谁啊?”现在已经是秋天了,老太太身上披着一件灰色的毯子,半开着门,诧异又警惕的看着门口这位气喘吁吁、神色惊慌的小伙子。
在看到老太太的那一刻,智衡就明白了,她还是走了,但是他依旧不愿意接受事实,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门洞、找错了人家,像是个走丢了的孩子一样不停地在楼梯间左顾右盼,焦急的寻找着可以证明自己敲错门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