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过年(2 / 2)
两个人往往是早上睁眼起来见一面,就得到晚上十点之后才能又碰上。
公映之前,映画邀请了首都电影学院的教授和著名影评人团队,对所有获奖的导演做了一个个人采访。
田鹏一向不擅长应对这些正式的场合,他容易上头,问急了能和影评人吵起来,拿他的话说,“一群从来没有拍过片子的人,自诩批评家,拿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对着人指手画脚,都是些纸上谈兵的假学术”。
陶树的性格温和一些,采访的任务便落在了他身上。
《灯红》的采访时间安排在了腊月二十五那天,天上下起了毛毛雪,滴水成冰的气温,呼出来的气都是一团一团的白雾。
摄影棚里,陶树穿着一身休闲装,戴着顶有毛线球的帽子,像是刚上大学的学生。
“陶先生,电影还没有上映,有评论称《灯红》为低俗电影,请问您对这个评价有什么看法?有什么想反驳或者阐释的吗”主持人很能抓话题,上来就抛出了一个很有刺点的问题。
“我拍摄的群体是按摩女,在大众的固有认知中,这个群体的工作不体面,这是事实,”陶树不慌不忙地承认,“但抛开所有的题材和身份不谈,我关注的对象,永远都是生活中的人,不知道大家对于经典电影《盲山》中的情节是否熟悉?”
“您是说关于矿井工人和矿难诈骗的那部电影吗?”
“是的,”陶树点点头,“电影中有一个片段,对我的触动很大,没有性经验的男主角被两位犯罪嫌疑人带去发廊‘体验人生’,面对接待他的女人,男主角感觉到屈辱,羞耻,还有无措,最后匆匆逃离了发廊,但在影片后半段,他偶然在街上遇到了那个发廊里接待他的女人,她正在邮局里给家人寄钱,他们在邮局寒暄,聊天,就像普通的朋友一样。”
“您是想说,不管人的身份如何,他们都处在日常生活中,都是普通人,是吗?”
陶树却摇了摇头,“我想说,其实我们看到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普通人,个体的成长与选择,有无穷无尽的多样性,我作为一个拍摄者,不应该先入为主的对对象产生‘低俗’、‘堕落’这样的主观评价,我只能记录她们在一个时间切片中的状态,试着去还原这个状态的前因和后果,至于影片最后的结果,我希望观众们能通过我的作品感受到,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和我们对于无可奈何的抗争。”
陶树答得真诚,也滴水不漏。
主持人的锋芒被陶树四两拨千斤地化解,又问了一些拍摄过程中遇到的趣事和影片剪辑手法的专业问题,陶树的部分结束得算是平和。
深冬的日头短,采访结束之后,摄影棚外的天就擦黑了,路灯亮起来,照在空中飘散的雪花上愈发显眼。
费时宇已经在摄影棚外面等着了,他刚刚参加完费氏的年会,作为费氏新一代的掌舵人,正式被费老爷子公开介绍给了媒体和商业伙伴,对他的身份算是有了一个官方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