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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司张了张嘴，“对不起。”
可是站在章司他自己角度上看，他没有任何的过错。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没有错，不需要跟我道歉。”程礼说，“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早些年间，他为了利益和上位，三番四次地利用章司，害他难过害他伤心，害他那般痛苦，给他造成了难以治愈的伤害。
他那么混蛋的一个人，怎么还能让受害者对自己说对不起呢。
但是口头上的对不起，对受害者来说根本毫无作用。
程礼忽然松了口气。
好在他醒悟的不算晚，好在他后来也有在努力偿还章司的恩情。
虽然还带着其它的心思。
虽然对比于他造成的伤害，那些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我知道说再多道歉的话，也改变不了过往那些伤害过你的事实。”
程礼的手指不自觉地搓了搓。
“但我还是想对你好，哪怕是赔上我所拥有的一切，哪怕是搭上我后半辈子的生命。”
他顿了顿，又说，“只要你能过得幸福，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般对别人剖心置腹过，但程礼并没有感觉任何的不情愿。
“可我现在……生病了，不敢出现在你面前，不敢和你接触，我怕，我会让你再次受伤。”
一开始不想让他过度接近自己也是，叮嘱他晚上睡觉要锁好门也是，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行为而对他施暴。
他太久没有跟医生和邻居以外的人，这么近距离的相处了，他也没办法确认自己到底安不安全。
程礼的潜意识里，还带着自己是个危险人物的认知。
他目光微闪：“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他有点不敢看章司的表情和反应。
仿若一个罪犯在最后阶段静静地等待着法官的宣判。
章司有那么一刻，分不清程礼是在坦白一切，还是在将自己脆弱的脖颈横亘在他面前，任由他处置了。
片刻后，他淡而一笑：“这算是，让我发现你的致命弱点了吗？”
程礼愣了愣，而后认同地点了下头。
章司无声地笑得更开了，只不过他嘴上装着冷淡：“哦，你的意思，我都清楚了。”
只是还不能那么快就给他答案。
程礼到底是没忍住，还是抬眸看向章司的脸。
但太晚了，章司早就换上了一副毫无波澜的神情。
“所以……”你能给我个机会么？
“时间也不早了，”章司打断了他的话，“那我就不客气，借用你家楼上的卧室了？”
程礼敏感地注意到了他用的“你家”一词，这个词很微妙，带着意味不明的疏离感。
这就是他的态度了么。
不过程礼早就做好了准备，即便有一些难过和失落，总不至于会恼羞成怒改变自己的想法。
“嗯。睡觉记得锁门。”
章司便也没在这房间待下去了，当即起身走了出去。
程礼则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他情绪虽有些激荡，但完全没有他预想中的最坏程度，他没有在半夜发疯似的砸东西，也没有做出其它可怕的行为。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度过了一晚。
章司才待了三天，国内的电话就催了个不停。
一直到何老爷子那边都亲自来“问候”了，他才不得不提早叫停了这次另类的“度假”时光。
程礼安安分分地洗完了碗后，就熟门熟路地走到客厅，坐到沙发另一头陪章司看电视虚度光阴了。
章司这次没再盯着电视，而是静静地盯着他看。
片刻后，他出声询问：“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程礼瞬间怔愣，半晌没有反应。
“我才刚升任不久，不能离开荟英太久。”章司声音平静，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询问他要不要以后一起生活。
这种从十八层地狱猛地上到天堂的感觉太过让人措手不及了，程礼有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章司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突然咳了咳：“再怎么说，你也是个病人，身边最好能有人照顾。章家佣人不少，空房间也有，可以给你个房间住。”
他之前住的那个房间就一直空着。
程礼的眼睛破天荒地开始泛红，喉咙滚动了下后，才开口：“你说的，是真的吗？”
章司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过我是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最晚明天就要走。”
“没有不愿意。”程礼紧紧拽住他扔出来的希望绳索，但很快他又开始犹豫了，“但是……”
章司自然知道他在忧虑什么。
“杨医生跟我说，你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不少了，其实就是因为你自己一直抗拒与人相处，所以才会一直这么拖着。”
长期独来独往下去，肯定不利于恢复到最好状态的，增强社交也是治疗的一种手段。
“要不然，你再问问布莱医生？”
其实章司早就跟那两位谈过了，程礼的情况在变好的阶段，如果能有人作为引导者，将他那些不安的心绪慢慢安抚下来，那就最好不过。
不过章司肯定不能将这些话直接跟他说的。
毕竟现在的程礼还是那个把自尊心看得极其强的程礼，而且他也不能因为他生病而处处迁就他。
“好。”程礼说。
第二天一大早，程礼就对着同样早起的章司说：“他们中午会过来。”
章司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两位医生。
他问：“要过来吃饭？”
“嗯。”
在今天之前，程礼都没有邀请过别人上门吃饭的。
因为章司在，他不太想带他去外面吃那些西餐，所以就选择了在家自己做。
他已经询问过医生了，这几天他和章司共处一室都没有发生什么，显然是个不错的开端。
布莱医生也建议他多跟别人建立联系，章司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因为程礼唯独对他不是发自心底的排斥。
这一顿，算是饯别。
程礼已经订好了下午回国的机票，章司也不用准备些什么，明明是他着急回国，但程礼看上去比自己还要焦虑。
他早早起床是为了收拾行李，但他又觉得那些东西都可以不用带上，回去了后再重新添置就好了。
可程礼也不知道自己在焦虑什么，浑身不自在极了，总是坐不住想找点事情做。
前几天都没见他会这么不安过，章司思索片刻，说：“出去走走？或者去超市买菜。”
两人这几天都是闷着家里没出门，章司是因为本来就不太爱在休息时间出门，但程礼以前都是不着家的时间比较多。
在章司刚过来那天，他还自己出门去逛公园了……看来是因为他而留在家的。
程礼顿了顿，答应了。
两人又去了那家超市，但因为今天就要回国了，所以就只买了一些食材，然后又原路回去了。
章司本来是打算让他转移点注意力，才提出来的去超市，结果十分钟都不到就回家了。
不过程礼看着倒没有先前那种坐立不安感了，回了家后，开始在厨房里忙活。
章司见他没什么事，这才坐回沙发上开始处理工作。
过了十几分钟后，程礼提了一大袋的东西走了出来。
“去趟邻居家。”他主动报备。
章司迟疑了下，放下了笔记本电脑，说：“我也走走。”
程礼当然不会拒绝。
C国的房子大都是独栋别墅带院子的风格，说是邻居，其实两个房子还相隔隔着一条半百米宽敞边上还带着绿植的空地。
程礼带着章司穿过院子小道，摁响了门铃。
没多久后，里头传来声响，邻居在里面打开了门。
程礼说明了来意，得到对方的接受后，他才将手上的袋子递了过去。
里头全是他整理出来的食材，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回来了，所以得先把那些东西解决掉。
邻居很高兴地接过了袋子，并跟他到了谢，然后看向了他身旁的陌生面孔，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这是你家人？”
程礼顿了下，还没开口就被章司抢先回答了：“我是他认识的朋友。”
程礼顿时闭上了嘴，神色微动，但在邻居的疑惑下，他还是点了点头。
告别的时候，邻居口头表达祝福，程礼扯了扯唇，点了下头，以作谢意。
但章司明显感受到了他这会儿的低落情绪，不过在外人面前，他没有再多言。
又回到程礼的房子后，章司发现他还是那副表情，便问道：“怎么了？”
程礼没有回答，自顾自回了厨房准备午饭。
章司直觉他有事隐瞒，不过看样子似乎是不太想让人知道。
以他的脾性，就算章司再继续追问下去，也是得不到答案的。
只能等他什么时候就愿意开口了。
章司见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做自己的事，便没再将这事放在心上，又重新处理邮件了。
在差不多饭点时候，两位医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