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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常馆也给新科进士们放了假,让他们回乡祭祖。邢克己喜气洋洋地来找萧景曜,“我们去年一起进京赶考,现在都如意以偿考中了进士。如今回乡,我们也正好同路,可以一起回家,路上也能好好聊聊近来的遭遇和读书心得。”
萧景曜也为邢克己高兴,能考中庶吉士,邢克己未来的发展空间就比没考上庶吉士的同年们要大。他还有个礼部左侍郎岳家,想来以后的前程也不会差。
邢克己中进士后,自己躲在被窝里狠狠哭了一场。现在志得意满来见萧景曜,提起先前念书科考的经历,又忍不住掉了一回眼泪,“科考这条路有多艰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我每天看着我娘没日没夜地做绣活换银子供我念书,心里既心疼又害怕。我是真的怕啊!夫子他们都说我天分高,但世间英才何其多,我是真的怕自己不能顺利考上功名。那我怎么对得起我娘夜以继日干的绣活?好在天随人愿,我也算是熬出头了!”
邢克己双手捂住眼睛,眼泪滚滚而落。
萧景曜突然想到了郑多福,同样是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同样是母亲做绣活供儿子念书,不知道郑多福今年的县试成绩如何。
见邢克己还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萧景曜听着他压抑的哽咽声,心中也有些发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沉声安慰他道:“都过去了,你考上了进士,伯母也算是苦尽甘来。等到三年后庶常馆散馆,你得了个差事,身上也有官职在身,日后指不定还能为伯母挣个诰命回来呢。”
邢克己狠狠点头,“我一定会的!”
回去的路上,萧景曜一行人的心情都比来时轻松得多。
进京时大家都心下惴惴,不知自己能否金榜题名,只能没日没夜地努力温书,拿命去拼,希望能一举中得进士,别再等三年,继续经历一次磨炼。
这次回乡,那就是衣锦还乡。萧元青已经拉着萧平安开始畅想着他们到南川县后会有多风光了。
邢克己那天哭了一场后,面对萧景曜总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回程途中气氛特别好,又有萧元青这个社交小能手在,邢克己很快就突破了自己那点别扭的情绪,又认真地同萧景曜讨论起经史典籍来。
萧元青听了一耳朵就忍不住捂住脑袋,满脸痛苦,“你们都已经考上进士了,为什么还要讨论经史典籍,就不能谈点轻松有趣的话题吗?”
邢克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已经习惯了,再说,就算不用再考试,我们也挺喜欢看书的。”
萧元青:“……”
行吧,学霸的世界,学渣永远无法理解。
萧元青继续抓着萧平安畅想回乡的风光,“你说这次族里会怎么迎接我们?曜儿还给族里挣了座状元牌坊,这要让族老们知道了,咱们家的族谱,曜儿怎么着都要单开一页吧?”
萧平安不敢胡乱说族老们的是非,但也真心实意地为萧景曜感到高兴,“就算族谱没有为公子单开一页,县志上肯定会记下这辉煌一笔,说不定府志里也会记下公子的事迹呢。到时候,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有人来我们常明府做官,都会知道咱们常明府南川县出了个了不得天才!”
这话萧元青爱听,当即捂着肚子乐个不停,要不是马车不够大,萧元青甚至想在马车里打个滚。
萧景曜一脸无奈,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显然是心情极好。
让萧元青没想到的是,他们的马车刚到南川县,街头巷尾顿时热闹起来,敲锣打鼓爆竹声不断,竟是比过年还热闹。还有舞龙舞狮队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直到他们来到萧府门口,萧子敬三人已经等候多时,见了萧景曜都纷纷落下泪来,“曜儿啊!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啊!”
站在人群中的刘慎行提高了嗓音笑道:“萧叔,这等天大的喜事,可不该哭,得好好笑,大笑一场!我要是有曜儿这么个出息的儿子,我能笑上三十年!”
萧元青下意识地怼了刘慎行一句,“我就知道你贼心不死,还惦记着曜儿。曜儿可是我儿子!”
说完,萧元青也乐了,刘慎行一帮人更是止不住大笑,大半年没见的生疏感一扫而空。刘慎行笑着瞪了萧元青一眼,“亏兄弟们还每天派人去官道那儿守着等你们的消息,看看兄弟们给你们准备的这个排场,你就说隆重不隆重?”
萧元青感动,“好兄弟!”
刘慎行右手握拳,和萧元青的拳头在空中轻轻碰了一下,“要不咱们怎么是多年的好兄弟呢,我们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排场!”
萧元青得意洋洋,“回头请你们喝酒!我先带着曜儿前去给祖宗上香!”
萧子敬的风格,大家都心里都门儿清,萧元青十分自觉地准备和萧景曜一起去祠堂给列祖列宗们上香。
刘慎行他们自然也清楚,见萧元青待他们和平日里无二,他们便高兴得不得了。果然是多年的好兄弟,儿子当了官,对我们这帮纨绔兄弟还是一样亲近。这才是能交付性命的好兄弟!
萧子敬眼里只有宝贝乖孙萧景曜,见萧元青跟着进了祠堂,萧子敬颇有几分嫌弃,“有曜儿在,列祖列宗肯定不想用你供奉的香火。”
“说的好像祖宗们会喜欢您一样。”到了萧子敬面前,萧元青再次变成大号熊孩子,怼起萧子敬来根本不带思考的,还十分有理有据,“曜儿可是我儿子,跟我更亲近一些。要真是细算起来,祖宗们指不定嫌弃的是谁。”
有萧景曜这个状元儿子,萧元青胆气格外壮。
萧子敬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生气了。本来还想着和这个不孝子大半年未见,可以感受一下父子温情,就算这不孝子再不靠谱,他也要压制住自己的脾气,别对不孝子动手。
现在一听萧元青这话,萧子敬顿时拳头硬了。狗屁的父子温情,老子今天必须要让这个不孝子感受一下老父亲久违的鞋底板!
萧子敬差点在祠堂就开始暴打不孝子。要不是萧景曜拦着,萧元青这会儿可能就要躺在地上给祖宗们请安了。
萧景曜看着萧家先祖牌位中的顾老将军的牌位,郑重地在牌位面前上了炷香。
萧元青一看就乐了,不再故意气萧子敬,喜滋滋地对萧子敬说道:“爹,你绝对猜不到,我们和顾家还有这么深的渊源!”
“什么渊源?”萧子敬纳闷,“我听说顾将军率大军回京了,你们在京城见到了顾将军?”
萧子敬说着,登时将脸板了起来,“当年我们家得的恩惠足够多,你要是再以顾家救命恩人自居,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么多年过去了,顾家人怕是都忘记萧家了,你眼巴巴凑上去,多跌份!曜儿可是读书人,最要名声!
萧子敬想着想着,看向萧元青的目光格外不善,已经开始思考要从哪里开始揍他了。
萧元青见势不妙,赶紧解释道:“不是我故意找上门的!是曜儿。放榜那天,顾家那小姑娘刚刚进京,正好瞧见京城百姓榜下捉婿,那姑娘慧眼识珠,立马就让护卫将曜儿捉回了将军府。”
萧子敬:“哈?”
齐氏和师曼娘听了这段后也笑得直不起腰,谁都没想到两家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对那个一眼就瞧中萧景曜的顾家姑娘好感倍增。
小姑娘多有眼光!
萧景曜顺势提出要萧子敬和齐氏他们都随自己进京。
齐氏有些犹豫,“会不会不太方便?”
萧景曜认真道:“爹特地买了间大宅院,那院子前一户人家可是五世同堂,现在就住了我和爹两个主人,很是冷清。我现在被授了翰林院修撰一职,最少能在京城待三年,以后也未必会外放。你们就忍心让我在京城思念你们吗?”
萧子敬还是有些犹豫,主要是他们年纪大了,故土难离,到了京城又要认识新的人,还怕自己不着调给萧景曜招祸。
对此,萧景曜直接把萧元青拉出来做例子,“您看我爹模样,像是缩着脖子过日子的吗?现在爹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气了,爹都不怕惹祸,您还担心什么?”
看着萧元青得意洋洋的神情,萧子敬的拳头又硬了。
萧景曜见齐氏有所意动,当即给了她们会心一击,“再说了,你们就不想去见见你们未来的孙媳妇?”
齐氏顿时不再犹豫,立即拍板,“去京城!”
萧景曜故意耍宝,捂着心口怪叫,“祖母果然是有了满意的孙媳妇就不要孙子了。回京后我得让希夷多给我绣点荷包才能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齐氏不由哈哈大笑,眼神扫过萧景曜腰间的荷包,认真叮嘱萧景曜,“你可别见人家希夷脾气好就欺负她,问问你娘就知道,绣个荷包也不容易,你张嘴就要好几个,这是折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