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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宁帝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怪罪吴阁老,只是好奇,“吴卿有什么烦心事吗?”

提到这个,吴阁老可就不困了,当即喜笑颜开,“回陛下,臣并非有烦心事,而是得到了一样非常贴心的礼物,一时激动,竟然忘了时辰,快天亮了才睡。”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吴阁老给勾了起来,正宁帝目光灼灼的看着吴阁老,同样精神一振,“什么礼物?”

站在正宁帝身后的萧景曜也默默抬头看向吴阁老。不知为何,萧景曜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真的有人拿到数学书后连夜刷题吗?不会吧不会吧?

吴阁老欣喜的声音打破了萧景曜的侥幸心理,“回陛下,是一套算学书,编排得当,其中更是蕴含着不少高深的学问。臣觉得,工部之人应当都来学习上面的内容,日后去了别处修建东西,都能用得上。”

萧景曜:“……”

数学教材是很有用没错,但吴阁老你连夜啃教材是不是有点离谱了?天啦,都到了阁老这个位置了,还这么卷的吗?

萧景曜看着吴阁老花白的头发和沧桑的面容,心中敬意油然而生。

这是肝上长了个人啊。

正宁帝果然很感兴趣,“能让吴卿这般赞不绝口的算学书,定然不同凡响。正好今日公务并不多,不如朕派人去吴卿家中取了书来,大家一同观看?”

吴阁老早就料到了正宁帝会这么干,当即点头赞成,又笑着看向萧景曜,“说起来,陛下若是等的心焦,不如先问问萧舍人。”

“景曜?”正宁帝先是一愣,而后提高了声音,“那两本算学书是景曜编的?”

猝不及防被吴阁老卖队友的萧景曜摸了摸鼻子,老实交代,“回陛下,臣一直对算学颇为感兴趣,在念书之余,也会钻研算学。”

“还因为算学,而好奇各种奇淫技巧是吧?”正宁帝不疑有他,萧景曜说的都和锦衣卫查到的东西一样,正宁帝并没觉得萧景曜在说谎,而是好气又好笑,“你堂堂六元及第的传奇人物,不思研读儒学典籍,倒去编写算学书,岂不是误入歧途。”

萧景曜大胆地“反驳”正宁帝,“臣也没耽误念正经书啊!”

“是是是,你聪明你厉害,学有余力,跑去钻研更复杂难懂的算学。”正宁帝没好气地白了萧景曜一眼。话里话外对萧景曜的亲切,倒让李首辅等人微微侧目。

没过多时,前去吴阁老府上取书的小太监便回来复命了。正宁帝同样先翻开了《小学数学》,微微挑眉,“倒是适合给孩童开蒙。”

再一翻《初中数学》,正宁帝脸上的笑容有亿点点僵硬,若无其事地合上书页,深深地看着萧景曜,“这也是你编的?”

萧景曜心知自己最大的挑战来了,垂手恭敬道:“回陛下,这是臣写的。”

一字之差,意思可就令人玩味了。

正宁帝深深地看着萧景曜,李首辅等人同样一言不发地看着殿中这位如朗月清风一般的少年,心下暗自赞叹。便是他们,在萧景曜这个年纪,直面天子威严,也不可能比萧景曜表现得更镇定。

萧景曜,当真受上苍偏爱啊。

李首辅同样是少年天才,志高才深,聪明果敢,一路顺顺当当坐上首辅之位,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看天下英才不过尔尔。哪怕先前萧景曜六元在手,李首辅也只是觉得萧景曜格外聪明一点,还有不小的运气。

直到萧景曜任了中书舍人,几次献策后,李首辅才终于正视萧景曜的才华——这位少年是块天然美玉,无需雕琢已然是稀世奇珍。其智计手段,已经可以同官场大员们别苗头。

这等天纵奇才,只能道一声天授。

真的是天授吗?

内心强大如李首辅,这会儿手都有些颤抖。

萧景曜屏息凝神,感受到正宁帝几人锐利得仿佛要戳开自己身体的目光,格外冷静。

不知过了多久,正宁帝终于收回了目光,笑吟吟地看着萧景曜,“你这滑头,朕看你还有些东西没写出来。《小学数学》《初中数学》后面呢,莫不是《大学数学》?”

萧景曜苦着脸,“陛下明鉴,真不是臣耍滑头,实在是吴阁老生辰太近,臣只能挑灯夜战,连夜写下这两本算学书。”

“那之后呢?”

萧景曜摸摸鼻子,“之后是《高中数学》,而后才是《大学数学》。”

胡阁老捧着《小学数学》,爱不释手,痛心疾首,“怎么我的生辰早就过了呢?不然景曜就该把这套书送给我了。这些数字多好用啊,记账算账不知能省去多少功夫,我们户部才是最需要这套算学书的!”

胡阁老想要打劫的手蠢蠢欲动。

吴阁老冷笑一声,“就知道有些没有面皮的老东西会腆着脸抢别人的东西。这可是我收到的生辰贺礼,你也要抢不成?”

胡阁老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抢呢?左右你也熬夜看完了,不若将这套书借给我钻研一阵?”

说完,胡阁老还认真地请求正宁帝的支援,“陛下,户部账目繁多,若是拿这些新数字来记账,负责记账的主事们摸不准这些数字的奥妙,自然不敢做手脚。”

不得不说,胡阁老最后一句话,准确击中了正宁帝的心思。

吴阁老见势不妙,赶紧开口道:“陛下,这是臣收到的贺礼,臣自己还未钻研透!”

好不要脸的狗东西,竟然敢明抢!

正宁帝眼看着两位阁老快要打起来了,赶紧打圆场,温声道:“两位爱卿何必心急,学算学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改记账方法同样也不急于一时。你们要想用新法子,也得自己先学明白,才能教给底下人。现在争得面红脖子粗,反倒不美。”

吴阁老和胡阁老这才偃旗息鼓,不再闹腾,只是眼神依旧闪着刀光剑影,让其他人看了出好戏。

正宁帝抬抬手,示意萧景曜先在政事堂外面侯着,又让政事堂中其他伺候的宫女内侍全部退下,这才叹了口气,看向李首辅几人,“生而知之啊,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吴阁老最务实,双手一摊,“大齐又添一良才,不好吗?”

胡阁老不甘示弱,“萧景曜心思坦荡,品行正直,得上苍偏爱,也不稀奇。”

李首辅看着正宁帝眼中的得色,一锤定音,“古时圣王身边,都有神异的贤臣辅佐。萧景曜既然生而知之,那便是陛下圣王之德,引来了王佐良臣。”

正宁帝抚掌大笑,“怪不得,朕一见他,就觉得他是上苍给朕的祥瑞!”

殿外的萧景曜同样心情大好,知道自己这一次又算对了。

锦衣卫查人有多精细,萧景曜已经在先前京城的抄家大礼包中领略到了。正宁帝和阁老们,谁又是庸人?萧景曜若是觉得自己天下第一聪明,将别人都当傻子糊弄,那才是真的缺心眼。

别人官场几十年沉浮,受的是精英教育,念的是圣贤之书,经史子集张口就来。读史使人明智啊!

政治斗争刀尖起舞,能顺风顺水混到内阁的,谁不是人精?萧景曜同样是人精,但他更精通商业,于政治一道,在政事堂那几位眼里,萧景曜还是个小孩子呢。

想要糊弄他们,何其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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