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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镇定回答,“要是一眼就被认出来,那我们怕是也没办法活着跟着将军回到京城。”
当年他们扮乞丐,扮卖艺的江湖人,甚至还扮过死了丈夫的蛮横妇人,都没露过馅,也没被人找出来过。
萧景曜忍不住赞叹道:“你们这本事,怪不得能成为精锐。”
既能马上冲刺杀敌,又能百般变幻,指不定一通乔装打扮后,混进胡人内部,对方还觉得没问题呢。
护卫听完萧景曜的感慨,脸色有一瞬间的复杂,然后告诉萧景曜,“我们大少爷当初还真这么干过。”
萧景曜:“……”
大舅哥,牛逼!
不得不说,有了这几名精锐在,萧景曜的安全感简直爆棚,甚至期盼着有人搞事情,好让萧景曜将他们一锅端,全送去给大理寺。
因着正宁帝格外开恩,让户部自查库银失窃案,又陆陆续续将银子追回来不少一事,大理寺卿对萧景曜稍稍有些不满。按照规矩,这么大的案子,该由大理寺查办才是。就算不交给大理寺,那不是还有刑部吗?更有甚者,锦衣卫还没出场呢。
这么大的功劳,全送给萧景曜了,也难怪大理寺卿心里不痛快。
更让他不痛快的是,萧景曜你既然有这般查案的本事,去什么户部?就该来我们大理寺才对啊!
想到一堆陈年悬案,以及案几上放着的一大堆棘手案子,大理寺卿就恨不得拎着萧景曜的脖子,将他直接提溜到大理寺。
要不是胡阁老最近的脸色实在太难看,大理寺卿说不准还真就这么做了。
胡阁老丢的可不只是脸面,还有身上的几个虚职,甚至连大学士的职位都被正宁帝给撸了,只是格外开恩让他能再进政事堂。认真算起来,胡阁老这是连内阁阁老的位置都丢了,现在只不过是在戴罪立功,等着正宁帝再将他的阁老位置恢复而已。
别觉得这官职一撸一恢复好像没什么变化。胡阁老又不是窦平旌,被撸多少遍官都没影响。
以胡阁老的资历和年纪,他现在在内阁中几乎算是次辅的位置。若是李首辅退下,很有可能就是胡阁老升为首辅。
现在胡阁老的官职被这么一撸,他在内阁的地位和威信都下降了不少。若是李首辅致仕,空出来的首辅之位,指不定会落到谁头上。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之位!
胡阁老现在那么大的火气,阁老们都能理解他。
朝中不少大臣也在替胡阁老惋惜。惋惜之余,又有些敬佩。
不是谁都有胡阁老这样的魄力,能将自己失察的事情挑明,在正宁帝面前脱帽请罪的。
首辅之位在前面吊着,就算是求稳,换一个人,不说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九十不会在户部搞什么查账。做多错多的道理,官场老油条都清清楚楚。这么一查,贪官污吏确实落不了好,但胡阁老作为一部长官,一个失察之责肯定跑不掉。
谁会心甘情愿给自己找麻烦呢?
胡阁老做到了。
完全不带一点私心,一心为公。
这样品质高尚的人,其他人可能不理解他的行为,但一定会对他心生敬佩。
正宁帝显然也是知道胡阁老的心思的,所以并没有让胡阁老退出政事堂的议政,甚至向胡阁老透了口风,等到户部自查账目完毕,清账有功,带动其他几部共同清账,树下清廉公正之风,正宁帝就会将胡阁老那几个被撸掉的官职又重新给他补回来。
萧景曜也看明白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办事更为精心。
胡阁老倒不是为了丢官而恼火,纯属是气不过户部竟然有这么多国之蠹虫。亏他天天在脑海里拨算盘,想尽办法省银子,结果省下的银子竟然就这么一帮东西用这么龌龊的方式给盗走了。
搁谁身上能心态不崩?
新来户部上任的官员们安静如鸡,见了胡阁老就成了战战兢兢的鹌鹑,恨不得将自己埋在公务里,让自己不出现在胡阁老的视线中。
萧景曜觉得大家现在的精神状态过于紧绷,太紧张也影响工作效率萧景曜想了想,顶着胡阁老的怒火替大家说了句公道话,“户部本来就是账目最多的一部,天下各州的账目最终都要归到户部来,库房账目之多,属实令人眼花。其他部清账能清得那么快,是因为他们的账目同户部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即便如此,他们都还出了许多大问题,陛下更是大发雷霆。相比起来,我们户部的账目,已然是中上等。”
好歹账目上,目标还没暴雷。
胡阁老还是乐意给萧景曜几分颜面的。听萧景曜这么一劝,胡阁老再看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户部官员,又想冷笑,讽刺几句,但还是忍住了,最终只道:“你说的对,是本官太过焦躁了。账目的事,你们务必一笔一笔比对清楚了,万万不可像其他几部那样,闹出天大的笑话!”
众人心下一松。
福王更是乐呵呵地开口道:“有胡阁老在,我们户部的账目怎么可能出大问题?这阵子大家也辛苦了,今晚本王在天香楼设宴,好酒好菜管够,你们可都要来啊!”
萧景曜第一个响应,“这么好的事,大伙儿当然不能错过。走,去吃大户!”
福王忍不住笑骂一句,“合着你把本王当成冤大头呢!”
萧景曜挑眉,“殿下口口声声说要请大家喝酒,总不能到最后还要我们出银子吧?”
“其他人本王肯定不为难他们。你嘛……说不准本王就把你押在那儿抵酒钱了!”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胡阁老也忍俊不禁,盘旋在户部上空的阴云终于被日光破开。
十分精通顺杆爬这项技能的福王顺势看向胡阁老,“您也一起来!”
胡阁老摇头失笑,“我要是过去,你们连酒都喝得不尽兴。”
福王笑嘻嘻道:“原来您也知道这段时间给了我们不少脸色看啊?这不得自罚三杯?”
胡阁老是真没见过福王这种二皮脸的家伙,一时间竟哽住了,恼羞成怒,“怎么,还要我求你们谅解吗?”
福王皮了一下很开心,看到胡阁老不舒坦后更加开心,拽着萧景曜的胳膊刺溜一下往外跑,嘴里还嚷嚷道:“下值了,快跑!一起去喝酒啊!”
萧景曜总感觉福王生错了时代。搁后世,福王这样的,妥妥是能整顿职场和傻逼老板的厉害人物。
福王没什么架子,就算刚来户部当值,和福王不太熟悉的人,到了宴席上,也不会觉得拘谨。
这时候就能看出各自的性格了。举着酒杯恭敬又不失热络,甚至还有一丝丝谄媚,过来给福王敬酒的,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几杯酒下来,就开始跟同僚们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完美融入同僚中,不管走到哪儿都能迅速将场子给热起来。
也有不善交际的,一来就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夹菜都只夹面前的菜,有人来敬酒就跟着端杯,尬笑几声,连几句吉祥话都不会说,实诚地将酒喝完,又坐了回去。
萧景曜坐在福王旁边,福王自然是坐主位,眼风一扫,自然就将这众生百态扫入眼中。
萧景曜见多了这样的场景,社牛和社恐,上辈子萧景曜的公司也有一大堆。萧景曜已经见怪不怪。
福王倒是往萧景曜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对萧景曜说道:“看到那个风头最盛的人了吗?我觉得他适合去御史台。他身边那个,虽然在笑,我总觉得他阴恻恻的,可能更适合去锦衣卫的地牢,用正当手段去折磨罪大恶极之人,别把歪心思用在常人身上。”
萧景曜惊讶地看着福王,“殿下不觉得心思阴暗的人不可重用吗?”
福王更惊讶,“谁还没个心思阴暗的时候?本王给了他一个释放阴暗心思的去处,不就正好一举两得吗?既让他发泄了阴暗的情绪,又能让罪犯招供,多好!”
萧景曜这回是真的对福王刮目相看了,给了福王一个赞赏的眼神,真心实意地敬了福王一杯,“殿下心胸宽阔,是大家之福。”
福王却道:“不是本王心胸宽阔,是父皇心胸宽广,自信能驾驭得了任何性子的臣子。就算是一匹恶狼,在父皇手中,也会成为一条听话的狗。”
还是那句话,科举考试只是筛选掉了学渣,并未筛选掉人渣。有的人才高八斗,也不妨碍他是个人渣。偏偏这样的人还能力超群,上位者在这样能力超群能被管住的人渣和庸碌之人中,会更倾向于用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