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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胪寺瞬间就忙碌了起来。

萧景曜看着各国使臣团陆陆续续进京, 再一次感受到大齐国力的强盛。所谓的万国来朝,并非一句空话。大齐现在确实做到了让周围小国全都俯首称臣,前来朝贡。

这些使臣团中, 最让萧景曜关注的,并非倭国的使臣团, 而是一个叫作“满剌加”的使臣团。

萧景曜在正宁帝的养心殿看过大齐的疆域图。周围的附属国,疆域图中也有。

现在的这个“满剌加”王国, 听起来很是拗口, 但以后世的习惯来看, 称它为“马六甲”, 顿时就世界闻名了。大名鼎鼎的马六甲海峡, 目前可以算是在这个王国的控制之下。再加上爪哇国也临近马六甲海峡, 两个国家加起来,基本就控制住了整个马六甲海峡。

换句话说, 马六甲海峡, 现在可以算是在大齐的掌控之中。

后世人都知道马六甲海峡对亚洲的重要性。毫不夸张地说,谁掌控了马六甲海峡,谁就是亚洲海洋的霸主。只可惜萧景曜所处的那个时空中,王朝放弃了对马六甲海峡的掌控,以至于失去了制海权,直到萧景曜穿越之前,华夏在马六甲海峡都插不了什么势力。

萧景曜在正宁帝的养心殿中看到大齐的疆域图时, 整个人都震惊了。正宁帝以为萧景曜是震惊于大齐疆域之辽阔,不无得意地指着舆图对萧景曜笑道:“这都是太/祖当年打下来的领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周围那些小国, 给大齐提鞋都不配。一国都比不过大齐一个省,他们愿意对大齐称臣,也是因为大齐能给他们好处。每年都来朝贡,带的东西,有的倒是稀罕,有的就……”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正宁帝不由摇头失笑,骄傲地看着大齐疆域,豪气万丈,“前朝末年,民不聊生。当年太/祖起事时,立志要给苍生开一个太平盛世,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再也不受苛捐杂税,战乱兵戈之苦。如今大齐边疆战事已平,各地有灾情,朝廷立即拨粮赈灾,朕登基后,更是轻徭薄赋。爱卿你看,现如今的大齐,是否有一点太平盛世的景象?”

萧景曜一开始进翰林院的时候,就被安排进了去给前朝修史。是以许多别人不知道的史料,萧景曜都知道。

本来以萧景曜这个年纪,是不会知道前朝末年是什么光景的。这会儿又不是信息发达的后世,想知道什么,上网搜一搜就能出现一大堆资料。本朝修前朝史,史料都在朝廷,萧景曜能看到第一手史料。当然,都是官方史官的记载,极少部分掺和了一点民间传闻,也就是野史。但在编史书的时候,一般不会采用野史的说法,只是给修史的人提供另一种视野。采不采纳就看编史书的人怎么想。

虽然说史书必须要公正客观,但有些人修起史来,夹带私货的也不是没有。全看编史书的人的品行和操守。

正宁帝一提前朝末年,萧景曜脑海中就下意识地浮现出一大堆“人相食”的记载。天灾倒是其次,前朝灭亡,更多的是人祸。前朝末帝是个只管自己享乐,不顾百姓死活的帝王,甫一登基,就大兴土木,在各地建行宫,造奇观,不知累死了多少百姓。造奇观的同时,那位末帝还想着征兵攻打交趾,又征发了数十万男丁。

末帝在位十多年,百姓没有一年休息过,最终男丁征不到,只能女丁顶上。民不聊生,明明国内没有战乱,人口数却年年锐减,到本朝太/祖开国之时,清算天下户口,才发现前朝末帝这一通骚操作,直接让国内人口减半。要不是各地农民受不了纷纷揭竿而起,最终反了他,再让他继续祸祸百姓,说不定就能让他达成国内无战事都能让百姓十不存一的“千古一帝”。

萧景曜想到前朝末帝干的那些傻叉事,眼角都忍不住抽搐。

对比起末帝在位时百姓的惨状,如今正宁帝治下的百姓,确实称得上一句安居乐业,盛世腾飞就在眼前。

萧景曜由衷地称赞正宁帝,“陛下爱民如子,确实是一代圣君。臣等三生有幸,得遇明主。”

封建帝制之下,能臣常有,而明君不常有。多的是昏聩平庸之主,人菜心还高,对自己的能耐一点数都没有,有能臣偏生就不用,还把人家一贬再贬,大半辈子都出不了头。或者是人死政消,好不容易出现个能臣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为国续命上百年。然而人一死,朝堂上各种骚操作就来了,甚至还把人给挖出来鞭尸。

各种离谱的骚操作,谁看了这些记载不挠头。

有的帝王,也别说什么你行你上,那真是栓条狗都比他强。

在这种情况下,萧景曜这话并不夸张。能碰上一个明君,对臣子来说,是毕生幸运之事。

正宁帝心下也有诸多感慨,看着大齐辽阔的疆域,正宁帝忍不住用手抚摸着疆域图上的每一寸土地,甚至能一边摸一边对着萧景曜说道:“这是风坳县,正宁五年,此地爆发了瘟疫,是朝廷派了太医过去治病,安抚住了百姓,刘白芨的长子刘苍术,就折在这里,现在风坳县的百姓,还在为刘苍术建庙立碑,几乎家家户户都为刘苍术立了长生牌位。这里,是长岭县,正宁七年,此次因连月暴雨,河堤大开,百姓死伤无数,朝中拨粮五十万石……”

正宁帝手指每指到一处,就能立即将这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对萧景曜一一道来,如数家珍。

萧景曜认真听着,眼中露出了钦佩与惊讶之色。

正宁帝笑着问萧景曜,“怎么?觉得朕能将这些事记得这么清楚,很惊讶?”

萧景曜坦然点头,“陛下日理万机,臣确实没想到,陛下还能这些小地方记住十几年前发生过的事情。”

“朕日理万机,不就是为了治理好大齐境下的子民吗?”正宁帝失笑,“这些,都是朕为他们做过的事情,朕心里都记着,不愿忘,也不敢忘。”

“《尚书》有言: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朕乃万民之父母,理应将他们放在心上,让他们安居乐业。他日到了地底下,见到了列祖列宗,朕再将这些事一一说给历代先皇们听一听。好叫他们知晓,朕这个继任者,没丢他们的脸!”

哪怕身为正宁帝亲生父亲的先帝不认可他,正宁帝也无所谓了。帝王功绩,青史昭昭,他这个皇帝当得如何,不该由先帝评判,而该留与后世人评说。

不过正宁帝心里还是有个结,也留了个心眼。将这些事都记个清楚明白,他日见了先帝,先帝若是还对他不满意,他就找列祖列宗们评评理!

正宁帝得意地想到。

萧景曜不知道正宁帝内心复杂的情绪,但能感受到正宁帝对大齐的感情,再看到正宁帝鬓角的白发,萧景曜心中也忍不住长叹一声。这样心怀天下的帝王,萧景曜是真的想他能再多活几十年。

只可惜萧景曜也不是神,对医学并不了解。现在刘白芨已经在用芥子镜研究病菌,不知道他能否开辟医学界的新领域。若是刘白芨能将医学的科技树再点亮一点点,指不定能解决正宁帝现在的病根呢?

萧景曜也就这么想想,没有现代医学设备,就算知道了一些疑难杂症的病理,也没办法彻底根治。到那个程度,基本上都要动手术,现在根本不具备手术的条件。

正宁帝上回在萧景曜面前发病,是捂着心口。萧景曜合理猜测正宁帝可能是心脏功能不太好。想要在现有条件下治疗心疾,只能说,还得是以中医为主,手术,想都不用想。

萧景曜心下再次叹气,就听见正宁帝问他,“你可知,几位皇子见了这幅疆域图,都说了些什么?”

萧景曜直觉危险,正要开口推辞,正宁帝却已经自顾自地开口道:“太子心潮澎湃,说大齐富有四海,是毋庸置疑的天下共主。宁王心驰神往,就差说一句大丈夫当如是。平王面带微笑,对朕歌功颂德。康王对此不甚感兴趣,只道朕日理万机,着实辛苦。福王感慨民生多艰,一点点风雨就能让他们毕生积蓄化为尘土。荣王更是豪情万丈,直言愿意为朕披甲上阵,为大齐开疆辟土,打下更多的领土。”

“依爱卿所见,哪位皇子说的话最合适?”

最合适什么?萧景曜冷汗都要下来了。这种话题也是能随便问的吗?陛下您是不是忘记了我才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还是个未成年呢,真的承担不了这样的重任!

奈何正宁帝说完后就一直紧紧盯着萧景曜,萧景曜连装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说道:“诸位皇子性情不同,侧重点也不同。但他们心中都有天下,这是大齐百姓之福。”

正宁帝深深看了萧景曜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你倒是看得明白。”

性情不同啊……

正宁帝闭了闭眼,唇边溢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萧景曜将这事儿死死藏在心里,没对任何人说。

一直到各国使臣团进京,萧景曜看到了那些身处重要地理位置的小国使臣团后,脑海里又浮现出正宁帝那时候似无奈似释然的神情。

鸿胪寺每年就忙活这么一阵。萧景曜这个大理寺卿也没闲着,各国使臣进京,京城的治安自然是首要大事。若是在这时候闹出大事来,大齐难免在使臣团面前丢脸。

这可是关乎于大齐颜面的问题,正宁帝脾气再好,要是官员们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也得让官员们感受一下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是什么滋味。

大理寺和刑部自然不敢懈怠,萧景曜和秦致远互相合作,给两边的侍卫都排了个班,来了个三班倒,将警惕程度提到了最高。

正宁帝和胡阁老等人因为萧景曜先前透露的金银矿消息,对倭国使臣团最为关注。胡阁老还特地安排鸿胪寺的人去套他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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