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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摹冽应和着他回道。

“饿了吗?从昨夜开始你便没怎么吃东西。”燕执看着街边那小吃摊,暗红色的幌子上写着“馄饨摊”三字,滚滚热气从锅中冒出来,伴随着小馄饨的鲜香味道。

“嗯。”实际上摹冽从昨日一早便没吃东西,昨日一整日都在外头寻燕执,后来吐了血,又犯了胃疾,什么都吃不进去。

眼下胃仍在隐隐痛着,他其实不想吃,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吃些东西,吃了东西才会好起来,阿执哥哥便不会担心了。

“好。”燕执笑着回了句,背着摹冽走到馄饨摊前,道,“老板,馄饨多少钱一碗?”

“这位客官,馄饨八文钱,来一碗?”

“来一碗。”

“好勒。”老板麻溜掀开锅盖下馄饨,只见白胖的馄饨在锅中翻滚着,热气氤氲了老板的面容。

燕执走到旁边的木头方桌边,将背上的摹冽轻轻放在长凳上,自己则在另一侧坐下,帮摹冽脖子上的白色狐毛围巾往上扯了扯。

“冷不冷?”

出门前,摹冽浑身上下被燕执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路又有燕执的体温暖着,哪里会冷,他摇头笑道:“不冷。”

燕执握住他放在桌下的手,给他暖手。

这种小摊子做东西都快得很,两人屁股还未坐热,馄饨便上来了,燕执将热乎乎的馄饨挪到摹冽面前。

“你先吃,早上阿执哥哥吃了烧鸡,眼下还不饿,待你吃完若剩下阿执哥哥再吃。”

两人身上拢共就剩下五十文了,八文是昨日燕执做工挣来买完东西后剩下的,还有四十二文是摹冽先前下山卖猎物攒下的,还不知待会儿看大夫要花多少钱,燕执只敢要一碗馄饨。

摹冽看出了燕执的窘迫,忽然间觉得心口揪痛,眼中一阵酸涩。

他本是九重天上的帝君,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何至于过这种平凡人的生活,只因他想要占有他,便不过问他的意愿,强行让他过这样的生活,似乎过于自私和霸道了。

摹冽拿起碗中的勺子,轻轻搅动着碗中的馄饨:“阿执哥哥,若眼下有一种更好的生活,可以日日锦衣玉食,吃穿住行皆有人伺候,只要你想去,便可以去,你愿意吗?……”

“说什么呢。”燕执不明所以,抬起手摸了摸摹冽的脸,笑道,“快吃,吃完去医馆。”

摹冽平日里最听燕执的话,燕执说什么就是什么,此刻却是执意抬头看着燕执,笑道:“阿执哥哥先回答阿冽,好不好?”

燕执认真想了想,道:“那种生活里会有阿冽吗?……”

摹冽闻言,沉默了。

燕执当即皱眉道:“那我不要去。”

“我只想同阿冽在一起,再苦再累都不想同阿冽分开。”燕执握紧摹冽放在桌上那只手,道。

摹冽向来很好哄的,燕执只是这般说,他便高兴了,真心实意地朝燕执露出笑来,眼中透着红:“阿冽也是……”

“笨蛋,最近怎么老说傻话。”燕执揉了揉摹冽的头,心中发软道。

摹冽用勺子舀起一只白胖的馄饨,放到唇边吹凉,随后送到燕执唇边,弯着嘴角道:“阿执哥哥先吃。”

燕执怕他举久了胳膊发酸,也不墨迹,张唇便将馄炖吃了,馄饨摊的老板见状,边捏馄饨便笑着打趣道。

“公子,你们二人的感情可真是好啊。”

燕执唇边带着笑,眼睛盯着摹冽,口中的话却是对老板说的:“娘子心疼我,不舍得叫我饿肚子,让老板见笑了。”

“嗨呦,羡慕得勒,不像我们家那老娘们儿,一点儿不知道心疼人。”老板乐呵呵道。

摹冽虽美,身影也清瘦,却能看出是个男子,然本朝男风盛行,男人之间成婚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老板自不会感到奇怪。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儿便将一碗馄炖吃光了,摹冽的胃口小,最后几只是燕执干掉的,连汤都没浪费。

眼见着摹冽的气色似乎随着食物下肚而变得红润了些,燕执稍微放心了些,抬手捋了捋摹冽脸颊边的碎发,道

“吃饱了吗?”

“若是不够,再买些别的爱吃的。”

“阿冽吃饱了,阿执哥哥呢?”摹冽道。

“我也饱了。”

随后燕执便带着摹冽去了附近的医馆,确实如同摹冽所想一般,那大夫说他脉相异于常人,什么都未能看出来。

大夫自觉自己医术不精,并未收他们的钱,听燕执说摹冽有胃疾,便嘱咐摹冽要按时吃饭,饮食要清淡,慢慢调养即可。

燕执闻言彻底放了心,心情大好,背着摹冽在镇上逛了一圈才回去,路上买了些吃的和用的。

待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月上树梢了,摹冽看着地上相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影,面上露出甜蜜的笑来。

他们就这般相偎相依着往前走,走着走着,走过许多个春夏秋冬,四季更替,这一走,便是十年……

然而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他们看似在人间生活了很久很久,实际上,于九重天上的神而言,不过是度过了短短的十日而已。

摹冽知道,不论是多美的梦境,都终会有醒来的那一日,他偷来了同燕执的十年光阴,应当心满意足了,因此他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当神界找过来的时候,摹冽并不惊讶。

十年时光,已让燕执在摹冽的指导之下,从一个不善于弓箭之人,成了一名真正的猎户,那日午后,摹冽同燕执二人手持长弓,背着箭篓,带着猎物从林间回来之时,远远的还未入院子,便看到半空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燕旌上神同曳灵神君,以及数十名身着银甲的天兵便出现在院中。

摹冽刹时顿在原地,不自觉松开了手,手中的野兔掉落在地,地上的荒草被染上了血。

燕执还未发觉那边的情况,奇怪地停下来看着摹冽:“阿冽,你怎么了?……”

还未等摹冽说话,燕旌上神同曳灵神君一行人便已缩地成寸,到了二人身前:“阿执……”

燕执被眼前凭空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本能地将摹冽护在身后,避开了曳灵神君的触碰,目光发暗:“你们是人是鬼?”

曳灵神君的手僵在半空,微微拧眉,沙哑道:“阿执,你怎么了?……”

燕执仔细看着他们,忽然觉得眼前的二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脑中适时地闪过一些零碎的有关于他们的画面,可是仅仅是一闪而过,他们具体是谁,燕执并没有想起,脑中反而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他手中的野鸡掉落在地上,痛苦地捂住头,低吟出声。

“唔……”

“你们是……”

“阿执哥哥!”摹冽见状,慌忙握住燕执的手臂,红了眼道。

曳灵神君见了摹冽的动作,面色冷下去,抬袖朝摹冽挥去,一道凌厉的白光朝摹冽迎面击去——

“大胆魔物,你对帝君做了什么?”

“分明知晓了帝君身在何处,为何隐藏帝君行踪?你是何居心?”

眼下魔尊复活,神魔开战,这魔物又私藏燕执,很难叫人不怀疑他的动机。

摹冽被强大的神力击得后退几步,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风筝般在风中摇摇欲坠。

“阿冽!!!”燕执反应过来,瞳孔骤然缩紧,转身冲过去,将即将倒下的摹冽接住。

他疯了一般朝曳灵神君和燕旌上神嘶吼道:“你们想干什么?!”

“为何伤我妻子?!!”

“阿执,我们是祖父祖母,你当真不记得了?”曳灵神君眉头紧拧道。

燕执双目赤红:“什么狗屁祖父祖母,我没有亲人,滚!!滚!!!”

燕旌上神见状,握住曳灵神君的手紧了紧,示意他莫要着急,燕执失踪这么些时日,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是先将人带回去,慢慢来。

曳灵神君沉默片刻,道:

“阿执,他杀了你的师尊,你当真忘记了?”

“文昌星君的魂魄找到了,还等着你去将他接回来,你不想见他吗?……”

燕执此刻根本不管什么文昌星君,他将摹冽打横抱起,看着怀中面色惨白的人,泪流满面道。

“阿冽,没事的……没事的,阿执哥哥带你去找大夫,不会有事的……”

摹冽见燕执在这种时候还在关心自己,面上露出一抹笑来,吃力地抬手触上燕执的脸,眼角涌出泪。

“……阿执哥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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