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涅槃（1 / 2）

四面严丝合缝的马车上，李浩然就像待宰的羔羊，被讨债的壮汉紧紧绑住双手。

不久，那个姓刘的男子也上了车，就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

马车缓缓而行，男人的脸上不喜不悲，目光穿过车窗望向车外，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

“刘哥是吗？”李浩然犹豫很久，小声说道。

男人收回目光，望向脸上稚气未脱的李浩然。

“什么事？”男人道。

“如果我还不上钱，我会死吗？”李浩然问道。

男人唇角微微勾起，冷笑道：“大概不会死，不过你的余生肯定生不如死。”

李浩然沉默，他明白男人的意思。

高利贷就是一个每时每刻都在钱滚钱的营生，普通人只要一时还不上，就永远不要再妄想能够跟上它生钱的速度，直到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至死方休。

“今天还没有过去，不是吗？你们现在就急着把我抓起来，是不是早了一点。”李浩然不甘道。

男人冷哼道：“结果都一样。如果你有钱，就不会来借，如果你能筹到钱，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跟我说话。都到现在了，难道你还没有想明白？”

李浩然点点头，黯然道：“我明白的，只是有些不甘心。你说我长这么大也没干过坏事，不坑人、不害人、与人为善，最起码也是一个好人吧，为什么偏偏就让我接二连三碰上这种事？我就只是想努力工作、好好生活，等到将来生命结束的时候，可以安心离开这个世界，为什么就这么难？”

他叹息道：“人们不是常说，好人就会有好报的吗？命运为什么只对我言而无信？”

男人露出轻蔑的笑，不屑道：“真是幼稚！那你告诉我，如果一个人救了另一个人，他是不是好人？”

“救人是善举，他当然是好人。”李浩然想都没想坚定道。

“是吗？你觉得他是好人？”男人似笑非笑道，“那我如果告诉你，他之所以会救对方，是因为逼迫对方献出了全部家产，还是不是好人？而那个被救之人，此后杀了一万个人，他是不是坏人？”

“救人应该不图回报，他却贪得无厌是坏人。但杀人绝对是恶行，被救之人当然是坏人。”李浩然有些迟疑道。

男人哼了一声，揶揄笑道：“可那个被救之人是位将军，他杀这一万人也只是为了保护十万无辜百姓，那么你说他还是不是坏人呢？”

李浩然被问的哑口无言，隐约间已经有些明白男人的意思了。

男人笑着摇摇头，嘲讽道：“所以，你还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就是你不甘心的理由吗？”

李浩然深深吸气，忍不住自嘲道：“你说的对，我确实错了。我之所以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跟我是不是好人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只是因为我不够强大，只是因为我没有本事。就像你所说的，如果第一个人没有本事，将军肯定不会献出自己的全部家产求救，而如果将军没有本事，杀不掉那一万人，十万无辜百姓也会因此死去。从始至终，不管是那被杀的一万人还是那十万无辜百姓，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他们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李浩然一字一顿地用力说着，眼里的光也是越来越亮。

这一刻的顿悟，深深刻进了他的心中，让他心底那个一直被压抑埋藏，丝毫不敢触及的想法，越来越坚定。

男人见状皱眉道：“你小子在想什么？为什么我在你的眼睛里不仅没有看到绝望，反而看到了希望？”

李浩然笑道：“那是因为我想到了办法，一个能让我彻底摆脱这种操蛋命运的办法！”

正在缓缓前行的马车骤然停止，李浩然当先跳下马车，随后男人也走了下来。

“解开他手上的绳子。”他对守在马车周围的壮汉说道，壮汉随即听令上前解开绳索。

李浩然揉着发麻的手腕，笑问道：“刘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愿意跟我聊这么多？”

男人哼了一声，高冷道：“或许是从你身上看到了我以前的影子，动了恻隐之心。不过你也别得意，今天之内如果你筹不到钱，明天的下场还是一样。”

“不会的！”李浩然自信道，“刘哥，其实你是个好人。”

说完，他转身而去。

男人微微一愣，喃喃道：“好人吗？其实我不做好人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