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帮忙(1 / 2)
戚云早上起得略晚,下楼时在楼梯口愣住。
她看见戚风坐在那里喝咖啡。
三年未见,瘦了。
清俊的人坐在朗朗的晨光里,头发随意地搭在眉眼上,柔和了过于锋利的气息。
恍惚间,戚云仿佛看见父亲,也是清晨坐在沙发上,读着报纸端着咖啡,看见女儿,总会笑一笑。
戚云眼睛一红。
戚风笑道:“姐。”
戚云突然气道:“你怎么回来了?怎么回来的?”
戚风放下报纸,站起来,仰着脸看她:“搭邮轮到香港,然后从广东坐火车回来的。”
戚云握紧楼梯扶手:“我给你拍的电报,你也没收到?”
戚风抿着嘴笑:“姐,为了回家一趟,我在海上漂了二十多天呢。”
戚云的心又酸又痛:“你在法国呆得好好的,回来做什么……”
戚风张开双臂,笑容不改:“三年没回家,想家。”
戚云走下楼梯,越走越急,和戚风紧紧地拥抱。
她很震惊地发现戚风真正地成为一个男人,拥抱时需要弯腰迁就她。
又高又大,顶天立地。
戚云昨夜煎熬一宿,今天早上感情冲击得她很脆弱。戚风眼看她要流泪,慌忙道:“戚川呢?”
戚川早起了。
他站在一楼的楼梯后面,抱着木柱子怯怯地看戚风。
这高大的男人令人敬畏,又心生向往。
戚风出国时,戚川才五岁,还记得他。
戚云道:“你过来,让你大哥看看。”
戚川背着手一步蹭一步小心翼翼接近戚风,一面东张西望找戚遇山。
戚云这才想起来:“阿山呢?”
戚风轻声道:“我昨天晚上就见到他了。今天早上起来考校他功课,有些地方很不足,罚他在我书房里读书。”
戚川一听简直万念俱灰,小碎步窜到戚云身后,露出半个脑袋来偷瞄戚风。
戚风弯腰一把把他拎出来抱起,吓得戚川一边尖叫一边笑。
“我就知道,你光记得我揍你屁股。”
戚川惊恐:“你揍我屁股啦?”
戚风哭笑不得:“啊,这个啊。”
淳姐在厨房里生闷气。
一只大耗子不够,昨晚上明显又来一只!五个鸡蛋,五个!
早饭大姐坐上首,戚遇山挨着戚风坐,戚川坐在戚风对面。
戚川已经和戚风混熟,拿着勺子喈喈呱呱同戚风讲话:“大哥,现在都讲,‘听戏要听梅兰芳,看球要看李惠堂’,西联会正比赛呢!李惠堂厉害的嘞,听说他去英国踢球,英国人要留下他,一年给八千镑,他都不干,一定要回国来踢。西联会甲组联赛,乐群,共和,博爱,乐华,李惠堂在乐华!上礼拜乐华踢博爱,李惠堂他……”
戚遇山咳嗽一声。
戚川讲得起劲:“李惠堂是前锋,中锋我也喜欢,是北边来的孙思敬……”
戚遇山咳得像哮喘,戚风低头忍着笑,戚云一拍桌子:“上个礼拜你又逃课,老师找到家里来,我没工夫跟你算账,你倒提醒我了,天天跑去看李惠堂!”
戚遇山捂脸,戚川张着嘴看戚云,手里的小勺子当一声掉进碗里。
戚风想起来自己以前一个天津同学的口头禅:介倒霉孩子……
早饭过后戚云拎着戚川的耳朵命他回房“思过”,顺便布置许多功课让他写。
戚遇山自己回戚风书房念书。戚风和戚云坐在客厅里,戚云这才流泪:“这个时局,你回来干什么?”
戚风就怕姐姐流泪:“姐,哪有好时局?”
戚云很憔悴,她裹紧披肩:“也罢,安全回家来就好。打算呆多久?”
戚云还是要赶戚风走。
戚风心里黯然,姐姐是替了他的。
原本应该是他撑在上海……说什么都没用了。
“学业您不用担心。我擅长念书,您也知道。这次回国来,主要是想家。其实我也没想到会撞上这几天的……”
戚云悚然:“你不提,我也不敢提。你路上遇到什么没有?他们查共产党,有没有难为你?”
戚风看着戚云笑:“没有。”
五月份,上海终于有了些春暖花开的意思,连墙根下的野草都活得坚强不屈。
戚风天天坐在一楼沙发上看报纸,看得戚川心惊胆战,猴在戚云身上问她大哥什么时候回法国。
戚云搂着他:“你着急去法国呀?”
戚川嘟着小脸笑:“不呀,我不离开姐姐,我也不离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