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教育(2 / 2)

戚风转头一看,花园外面站着个人。

团团脸,高个子,长得就很和气生财。

“戚远?”

戚远穿过月季围着的篱笆,一拍戚风的肩:“叫哥!三年没见,你变化不小。刚才可吓我一跳,恍惚一看我以为是六叔……”

戚远和戚风都一顿。

戚远清嗓子:“哦,本来你一回来我该拜访。但是你看我这脸。”

戚风端详戚远,一道一道粉色的疤,挠得脸上鲜花盛开。

“哟,你养猫了?”

戚远很大方一挥手:“什么猫,你嫂子。我这脸医生说不能见风,见风要感染。你回来那段时间正是关键,我孵在家里养脸。”

戚风忍笑:“来来来你们俩,别闹了。过来跟戚远哥打个招呼。”

戚遇山戚川正在厮打,戚川主进攻,戚遇山主防卫。

两人连忙停下,整理衣服,跑过来见过戚远哥。

戚远对戚遇山戚川兴趣缺缺,随口道:“阿山啊,倒点果汁来。”

戚遇山笑着应道:“好的,马上来。”

戚远和戚风坐在花园藤椅上,戚川很怕戚远,戚远不是他哥哥。

所以戚川缩在戚风椅子后面,一只小手扶着椅背。

戚远和戚风亲厚,从小感情就不错。

戚远的父亲在家中排老大,戚风的父亲排老六,是最小的。

戚远的父亲一直说,老六在兄弟六个里脾气最好,幼时母亲一直担心他遭欺负。

谁知道长大成人老六是最出息的。

戚家的渊源很深,在苏州就是名门望族。

上海三次移民潮,苏州的贵人们赶着最后一波迁进上海。

第一波广东帮,第二波宁波帮,都作为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第三波“后浪”苏沪帮占了上海金融半壁江山。

钱庄,银行,棉纺织,丝绸,运输,数钞票的声音全是苏州软语。

戚贺东顺应时势,脱颖而出。

他生得高大,经常被误认为北地人。

英俊得近乎嚣张,气势非常有攻击性。

然而他本人却是个典型的苏州绅士——温和,礼貌,谦虚,不骄不躁。

他从不乱发脾气,表示气愤时也是镇静而沉稳的。

戚远在花园外面,猛地一看戚风,心里真是咯噔一下。

他想起来小时候六叔站在苏州老家的戚园里,又高又瘦,顶着春天艳阳照看玩耍的小孩子,没有一点不耐烦。

可是,那么优秀的六叔,被暗杀了。

戚远坐了坐,慰问了戚风,便告辞。

他家葡萄架子倒了,扶起还需时日。

戚遇山和戚川同时吐口气:终于走了。我滴个天。

戚风实在没有心思,勉强笑笑:“下次再教吧,好不好?”

戚遇山担忧地点点头:“谢谢大哥。”

跳舞的事不着急,关于宪政失败的那个简单的“原因”戚遇山却心急如焚。

他到处看书,都找不到答案。

简单的原因?

书里连民族性都骂了,民族性也不对吗?

戚遇山认输,投降,去请教戚风。

戚风伸手呼噜呼噜戚遇山头发:“税。变法,维新,宪政,办新式学校,新式工厂,哪一样不要钱。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税,全是老百姓脑袋上的刀。想得很好,为国为民,为民寻生计,可惜生计寻到之前,人民先被榨死了。”

戚遇山心里有些震惊。

税,他真的没想到这个直接的,无需多做“主义”“民族性”批判的原因。

“税如果要细说,也是很深的。必然要牵扯制度,政体,积贫积弱之类。我表达不严谨,事关国计民生,这么也不能真的‘简单’。”

戚遇山有些奇怪。

他是最直接感受到过“穷”的,他的大哥从没有“穷”过一天。

他知道穷,也知道清末各种的折腾,但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竟然没有联系起来。

“我果然太年轻。”戚遇山沉痛。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必着急。多看看,是不是?”

戚遇山认为大哥说得对。过一会儿,他郑重道:“还有一件事。”

“嗯?”

“我是保宁。”

“啊?”

“戚川我给他预留好了,是岐山。”

“什么意思?”

“醋啊。保宁醋,岐山醋,全都比镇江香醋有历史。就这么定了。”

“……哦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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