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的河床18（2 / 2）
婶又把手指转到母亲那边了，指着母亲的脸有些恶狠狠地说“你啊！你！”
是什么激怒了平日里都很少言语的我？是积存已久对婶的不满、更是由于婶婶对老妈的不尊重与盛气凌人的样子吧！瞬间爆发的是我能发出的最声嘶力竭的疯狂吼叫，我比婶更愤怒地站了起来，用手指指向婶的方向吼叫着“我用不着你管，这不是你WCY的家，你管不着这里的事儿，我妈就喜欢惯着我，怕惯你把你的孩子领回你家里住去，少在我家里住着，你家又不是住不下，赖在我家里做什么？”这一切是婶始料不及的，在她们还没来得及对我的愤怒给出相应的举措时，哭着说着还不足够的我，孤注一掷地把自己当成炸弹死命地投向婶婶。
我起到了炸弹的作用，心狠手辣的婶婶怎能饶过我？（她的一生又真正饶过谁，又服过谁呢？）可是，在婶婶伸出手来打我的同时，躲在门外的老爸比老妈还快地抱起了我，老妈在不停地责备我的同时，也替我抵御了婶婶的拳头，可婶婶还是扭到我的大腿了，那个印迹在很久之后才消失掉的，对那样的疼痛我是不在乎的。
老爸第一次强悍地对婶婶大发雷廷，只是因她竟然胆敢打自己的宝贝女儿。
老爸以男人的暴怒驱走了入侵者。
婶婶对我的仇恨可能就是在那一时刻种下的，此后的时光里婶落在我眼里的全是冰冷，有时暗地里时不时地会有她伸向我的恶指，点得我生疼不说，还有那令我难堪的站立不稳。要知道那个时候被称为家族中最好看的我，还是很注重形象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有婶婶在的场所，我一般都会远离她，也同样地远离着堂哥堂嫂，因为他们的目光也满载着鄙夷。
叁
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有一天母亲正在灶前点火烧水准备晚餐，婶婶带着一个比我高出很多，强壮憨厚的男孩子，笑容可掬地来到我家。
对婶婶时刻警惕的我，观察着她与老妈的言行，婶示意那个男孩儿接下老妈手中的柴火，那男孩果然很能干，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炉火点燃，见灶旁边有很多土豆儿，对一直依在门旁偷听的我说：给你烤土豆吃吧，我对他有了一点点的好感，也许是我点了头，他认真地烤了起来。
“大嫂，这是我乡下亲戚的孩子，绝对没有什么毛病的，我这都是为你们着想，没有儿子是不行的啊，老了靠谁？这孩子命也苦，读书很用功的，家里孩子多供不起他啊！留着以后给你们养老送终是没有问题的＂。
老妈此时的安静让我害怕，我回头看到炉火在这陌生男孩儿稚气的脸上很高兴似地乱窜，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谁让你烤的？谁让你乱弄的＂，我不仅发出无理取闹的指责，还对无辜的他大打出手。婶婶听见冲出来拽住我就往边上狠狠地一丢，如果不是老妈手疾眼快地拉住了我，我会被婶直接丢入大锅内沸腾着的开水中。母亲发出了愤怒的声音“她婶，这你都看到了，这孩子我不能留。”
这是我听到老妈对婶婶最狠的言词了。
当我还在为自己的胜利不停地欢呼时，老妈心疼地抱起我，她苍白的脸色让我想起了奶奶过世时的脸“可吓死妈了，你这个不知深浅的人啊！”
以后我常常以这样一种姿态对付家族内部的入侵者，老妈从来没有为此打骂或者责备我。仅从扫盲班学过一点字的老妈，给我讲她做人的原则和道理，老妈不停地告诉我在外面应该学会忍让，不能让别人笑话和看不起等诸如此类的言语。
在婶婶一家人的眼中我们就是下里巴人，所以我就要以下里巴人的方式对付她们，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虽然我知道我的作为不一定正确，可此时我还会为当年能以这种行为做老妈的代言人而窃喜。
肆
剩余的一些岁月里，我没有为老妈再做过什么，努力地在记忆的河床上找寻，也只还有两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在一名能说会道的老师的鼓动下，我一时的心血来潮在假期里花钱去学习了一个月的服装栽剪，为老妈做过一件灰色的半袖衫，给老爸做过一条裤子。
老妈就不止一次地对人说起这事来，谁会相信在家里一直娇惯得如公主样的我能有此本事？
即便是真信了，可以再次成为他们指责父母无知地投入资金的把柄。
呵呵！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我的确只是给父母做了这样的两件衣物而已，而今天却也成了慰藉自己的可怜回忆。
另外一件事是一副并不漂亮的手套，是我在刚刚学着编织毛活时给老妈织的，老妈一直戴到她病倒的那个春天。
曾经以为对卧床老妈悉心呵护照料是我能给老妈的全部，也曾经为此而有过一丝丝的欣慰。有些文字也因此跟随思念的泪流出，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是对老妈最浮浅和自私的怀念。
真正地理解老妈还是身为人母之后开始的，而最让我震惊是，有一日丈夫告诉我老爸的秘密，老爸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性能力者，因此老爸老妈才没有子嗣。怀念老妈变得更加坚涩。
有三次梦到过老妈，都是在我面临最大困难无法抉择的时候，母亲坚定孤独的身影给了我莫大的支撑。
梦中老妈总是孤单的，老妈用一生的爱没能换取今生的安乐，老妈在身心俱惫的寂寞里走了，而一直守在身边的我如那个《世上最爱的人去了》的主人公那样，不停地按照我的意愿来对待已经对生存绝望了的老妈，没能给予精神层面上的理解、安慰、疼爱与支持，只是单一地期望老妈生命上的延续，肉体上的安康，这将是我永不安宁的痛。
今天是七夕，从中午开始我一直坐在这里。一边流泪一边艰难的面对文字，我不知道究竟想说些什么。老妈生前教我要用现实的眼睛看待死者，要在长辈生前尽孝，而不是死后乱跳地哭嚎。
子欲孝而亲不待。
就是现在，我希望世上所有的传说都是真的，那样我就可以为老爸老妈的来世有所作为。
2005-08-12晨／文
后记：
2014年12月29日14点40分......婶走了.........在这雪花纷飞的一天两夜间，我白天有客户等我工作，晚上守着婶的灵柩，显得安静从容释然。
我以为是这样子的，可是再怎么忙碌只要有一个小空隙，思绪便溜进来翻阅婶的点点滴滴，某个与婶相关的场景会一下子闯入，无从回避、无从选择只能无措地接受。
在婶的晚年里，在有我和女儿陪伴的某些时刻，这闪烁着温情光彩的片段、这从未有过的和谒亲切、这种突然的心柔集结成一股热浪，在拾骨那一时刻一齐涌上心头眼前。今晨，送婶最后一程，看着我长大的婶，西南大路一路走好......
我以为我不会有太多悲伤，会沉静送别.....
01作者有话说：写这篇故事的时候是2005年的七夕，完全缘于对老妈的思念及过往的怀恋，文字中有2005年时对家婶腹黑似的叙述。在家婶孤独的晚年里，带女儿去看望陪伴。晚年的婶总会说：你们都忙，能打个电话就知足，说这话时婶的眼底有泪。越是长大，经历越多，就更能理解人与事，慢慢地随着时光的移走，生活的平稳安定，过往就只是过往了。（此文献给我远在天堂近在心中的老爸老妈）
02作者简介：女。一名平面设计师，拥有自己的工作室。喜欢写字、爬山、户外。开朗、洒脱、豁达不拘小节，内心丰盈骨子里有忧郁的种子。因为喜欢写字，也就期待自己能用文字把思想里的东西表达出来，引起共鸣，也来做一个笔耕说故事的人。
03笔名及其来源和含义笔名；倾杯行笔名来源喜欢诗词又喜欢酒、茶、水的清冽，本意取名为倾杯乐（词牌子），可是倾杯乐和倾杯都被应用注册，所以取了单字行，一字双关即行又行，行不行都行，而读行时有并列横行的字意，符合内心的某处角落，甚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