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镜中我(三)(1 / 2)

  她无视台下的骚动,无视喧闹的话语,目光直直看着礼堂后方,看着那束照在自己身上的灯,带着蔑视。

  “如果我有道题解不出来,我敢说这道题是错误的;如果试卷上多扣了两分,我敢说阅卷老师是错误的。我碰到过许多次这样的事,最后都证明我对了。”

  “可你们敢吗?”

  “既然你们都没有这个底气,凭什么你们口中的话,你们所看到的世界,就一定是对的?”

  反正是场梦,她也不在意了。

  她把想骂的话通通骂完,酣畅淋漓地在脑子里过了嘴瘾,心中郁结宣泄而通。

  梦中她下了讲台之后,许多同学觉出不满,在背地里骂她。

  她抄起讲稿砸了过去,甚至很暴戾地扬言:“我劝你小心一点,精神病杀人不犯法。”

  看着他们气恼却惊恐的眼神,她竟得到了一种超乎寻常的满足,一种践踏规则、藐视一切所带来的快感。

  ——也不枉帮她看病的医生说,她没有病,只是得了中二病。

  事情本该这么结束。

  直到不久之后,发生了另一件事——

  消失的人,成了唯一理解她的人,她的父亲。

  第3章 镜中我(三)

  阮北晴的父亲名叫阮文善,是个从军二十八年的老军医。

  他四十九岁,身体微微发福,但还算硬朗,走到哪里都笑呵呵的,像个真人放大版不倒翁。

  阮文善豁达宽厚,是个十分特立独行的人。他曾带着阮北晴在家里做化学实验,炸了整个厨房,被母亲程雯抄起扫帚追打出了部队大院。

  他常常说些引人深思的话,譬如“人到底是什么,你怎么证明自己是个人?”——虽然这样的话在程雯看来,是两字以蔽之:“有病”。

  阮文善古怪,阮北晴也古怪。但阮文善受欢迎,部队优秀干部投票几乎全满,她不行。

  阮北晴被当成“疯子”后,程雯迫于压力,不愿去给她开家长会。阮文善难得和她吵了一架——不是因为谁去开会而吵,而是因为,他认为程雯身为人母,居然嫌弃这么惊世绝俗的女儿,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揽下了家长会出席人、女儿保安、专用司机等多重身份,揍过被惹毛的小混混,也能在旁人投来异样的眼光时,挺起胸脯说“我闺女第一棒”。

  说她是疯子?——“在傻子眼里,爱因斯坦都是疯子。”

  说理解不了她?——“他们不配理解我闺女。”

  说她脑袋有毛病和性格问题都是遗传因素——那他就直接上手了,让他们体会一下什么叫“遗传因素”。

  阮文善的单位与阮北晴学校只有一条街,早上上班时,他将阮北晴送到学校,车停在路边。晚上看几个电影,等阮北晴放学。

  作为回报,阮北晴会带一些还算奢侈的东西给他,有时候是提拉米苏,有时候是俄罗斯进口糖果。他最喜欢吃甜食,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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