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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海鱼放在他们那个地方,也就几百来文。

布袋子里,铜板一粒一粒落下,互相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桥欢喜眯眼,被太阳晒的黢黑的脸朴实憨直。

银钱的声音就是这般悦耳。

“阿桥可在?”

忽然听闻外面好像有人在叫自己,阿桥将数好的一捧铜板用手一抓,全部塞进袋子。

收拾好钱袋,他转个头探出船仓。

见是之前遇到的比大海鱼还俊俏的老板。忙扬起笑,一口白牙整整齐齐。

“老板,今儿的鱼卖完了。”

戚昔:“不是来买鱼的,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生意?”

在阿桥这里,大小都是生意。他站起身来,跨步就上了岸。

“老板要谈什么生意?”

“找个茶棚坐坐?”

阿桥点头,随手指了下就在不远处岸边的临江茶棚。在那里可以看到自己的渔船。里面的东西不怕丢。

茶棚老板现在都打算关门了。

见是阿桥,又看他身后跟着三个气度不凡的男子,想必是要买海鱼的大客。

他默默回身,上了最好的茶。

“我们想买上次的海蛎子。”戚昔坐下,喝了一口茶便道。

“哪里用得着买,老板若是喜欢吃,下次我来带上便是。”

戚昔看着他的眼睛,确实不是说的玩笑话。他眼中也浮起一点笑意。“我们要的多。”

“多少?”

戚昔保守估计,道:“若卖的了的话,起码百斤。”

“百斤!”阿桥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这东西其貌不扬。

在追求食物美观、精致的大顺朝,莫说卖上价钱,人家看都不看就说你这东西难以入口。

所以也只有他们生活在海边的渔民愿意吃这些东西。

毕竟好找,石头上一敲就有,味道也差不到哪儿去。

现在陡然听到这长得好生漂亮的郎君要买这东西,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东西不值钱。”他激动得声音微颤。。

戚昔笑得笃定:“这就不用你操心,你只管考虑能不能送来便行。”

“能……自然是能的!”

戚昔:“那若是送往斜沙城呢?”

“这……”阿桥挠挠头,坦诚道,“我没去过那个地方。”

斜沙城修河道的事儿他也听过一耳。

而且河道修通,北地这几座城就他们免于洪灾,大家也都知道。

为此,他还去看过那河道。

若是行船的话,他也能到。

可这样一来,路上耗费的时间又会增多。

海蛎子能在海水当中保存三五天,天气凉快能存更久,这点比海鱼好。

但路上再多花时间到斜沙城单独走一趟。若银钱不够,又是耽搁。

他捧着茶杯,看看戚昔,又转眼扫个两个气势不一般的人。

心中一颤。

这样的人家他招惹不起。

想着家中妻儿,还是忐忑问:“送可以送,不知老板给多少银钱?”

“我不知行情。你给个你觉得合适的价?”

戚昔看他害怕,多说了一句:“你不用担心我们反悔,大家都是诚心做生意。我铺子就在斜沙城,跑也跑不了。”

“那……五文一斤?”

说完这价格, 不等戚昔反应,阿桥自己就先慌了。

“我我……我不是胡乱说价,只是因为单独走一次斜沙城费时。若是在这里卖, 我少一两文也给卖的。”

“而且这个不比海鱼能卖得上价……海鱼在我们那儿卖五一斤, 运过来就要卖十文往上。”说着说着, 他声音小了下去。

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卖海蛎子的话, 戚昔要的量大。他一个人要捕鱼,自然是没时间帮忙敲的。

家里媳妇儿要带着刚出世的孩子, 老爹老娘年纪大了不敢让他们去长海蛎子那礁石遍布的海边。

也就只能让村里半大小孩儿帮忙, 一斤给上一两文。

不过这样一来,他就得卖三文。

再送过来, 自然价钱就高了。他其实也赚不了几个钱。

说直白点, 没他卖海鱼赚钱。

可多个营生多条路, 有一文算一文。这生意他也想做。

阿桥攥紧自己打了补丁的衣袖:“或、或者你们说,多少价位合适?”

生意的事儿戚昔自己拿主意。

照燕戡看来,那跟石块儿似的贝壳肉不多, 占秤得很。一斤就几个。

不过真要卖, 凭着那味道也是能卖得上价的。

这价钱跟戚昔心里预估的差不多,他拍板点头:“那便五文。”

阿桥惊诧,直愣愣的站起来。

还是茶棚的老板瞧了, 忙过来给众人添了一壶茶。顺带悄悄拍了一下他手臂,压低声音:“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答应下来。”

“真、真给五文啊!”阿桥恍惚,笑又不敢笑, 跟做梦似的忐忑得很。

戚昔:“自然。”

阿桥心中翻涌, 坐也坐不住:“那、那……”

“那就说说几天送一次,一次送多少……”

“对对对, 是要说,是要说。”

戚昔在斜沙城的铺面儿可以说是生意最红火的。就是过了新鲜期,到了饭点儿也坐满了人。

每次有新东西也不愁卖。

而这海边的东西,在这个车马不便的时候,住在内陆的人更是鲜少吃到。

除非是大富大贵之家。

以防有人口味不适,戚昔头一批只定了五十斤先试试水。

若生意好,到时候直接告知阿桥多送即可。每日银钱现结,也不用担心赖账。

小本儿生意好商量。

夜幕彻底降临之前,双方敲定了合作,签了契。

这件事情办妥,在鹫城也待的差不多。有铺子的事儿在前面吊着,戚昔得赶紧回去。

于是休整一晚,在向长风的挽留下,他们还是上了马车回了。

大营那边,之前商量好的羊种已经送了过去。再有那草原上的马也给套了回来,张潮现在正兴奋地围着这群牲畜转。

燕戡只叮嘱了几句,便没多说什么。

又在大营这儿歇了一晚上。第二日就跟留在这儿的周子通几个一起回了斜沙城。

阿桥的速度很快,戚昔回到斜沙城的第二天,他就将生蚝送过来的。

东西送到南边儿的河道,周田直接赶着拉货的马车直接带走。

阿桥站在渔船上叫住他:“小哥!你等等。”

“搭把手。”

周田瞧着那大水桶:“还有东西?”

河道宽敞,里面只有一艘渔船飘摇。周田跨步回到渔船,见面水桶当中只有泛着腥气的水。

“这是海水,海蛎子放在里面能多养几天。”阿桥不好意思笑笑,解释道。

周田拍拍他的肩膀。

“谢了。”

“下次把桶还给你。”

阿桥点头,注视着马车悠悠走远,这才安心划着渔船离开。

戚昔此刻站在铺子里忙。

周田一到铺子门口就吆喝:“郎君,您要的生蚝拿回来了!”

说着,双臂一展。

手臂肌肉鼓起,撑得衣服都显示轮廓。

他搬起马车上的东西就往铺子里走。

屋里坐满了的食客听着这个稀奇玩意儿,纷纷转头来瞧。

生蚝是用网装着的,不用细看都能看清模样。

近处熟客笑侃:“周田,你抱这么一兜子石头玩意儿能吃?”

远处有人接话:“戚老板手艺好,说不定给那石头撒撒调料,你胡二真能吃下去!”

“哪里是石头?这不是海边长的海蛎子嘛!”

周田停下,对着那道出名儿的客人笑。“是矣。这是我们店里新进的玩意儿。”

说罢,周田笑着钻进后厨。

“诶!急什么,啥时候卖?!”

前头王茶树招呼:“今儿就卖,一个三文。”

小娃娃喜欢吃的糖葫芦一个就两三文,尝尝鲜的价,不贵。

“给我来三个!”

“我来俩。”

“我来二十个!”

“嚯!胡二你吃得了?!”

胡二拍拍鼓起的肚子:“多少东西,还能装不下!”

众人哄笑,点头:“也是也是,你胡二爷的肚子,那是海量!”

胡二暗自一笑。

后厨干活儿的都麻利,再有两个婶子帮忙,刚刚送来的生蚝立马就开了不少。

戚昔忙着指导老莫跟冯镇两个厨子,生蚝拿上来就开始烤。蒜蓉酱什么的早已经备好。

这通忙完,瞧见一个眼生的旧木桶,戚昔问:“这木桶是哪里来的?”

王栗树:“周田拿来的,说是卖生蚝那人送的海水。”

戚昔想到那朴实汉子,眉心一展:“那就倒进去养着。”

“行。”

后厨这群人现在听戚昔的话比听燕戡的话还认真,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生蚝烤好,两厨子头一回做的都下了自己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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