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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他有些无措,不知道后面的日子如何捱过去。
林默走进来的时候,苏景皓正在发呆,忽然看见他,一时间竟有些发愣,随后鼻尖一酸,眼圈就红了。
“又哭。”林默无奈的捏了捏他的脸,一手抚着他的长发,柔声道:“我答应你,我尽快回来,说好了陪你过年的。”
“我送你出去。”苏景皓哑着声音。
“好。”林默浅浅笑着,任由苏景皓牵着他的手,拎过他的行装,沿着暗道一步一步往外走。
往日那么长的一条蜿蜒的暗道,今日似是格外短。
二人牵着手一路无言,清浅的呼吸回荡在狭窄幽暗的通道里,偶尔夹杂着一声哽咽,不知是谁的声音。
眼前一阵刺目的亮光,已经到了宫外旷野之处。
两匹骏马在远处的树下扬着马尾,发出轻微的嘶鸣声。
虽是冬日,今日的阳光却格外炽烈,直刺得林默眼眶酸胀。二人站在旷野之上,猎猎的西北风吹起他们的衣袍,发出淅沥的声音。
苏景皓忽然从宽大的龙袖内掏出一个小巧的包袱,挽到林默的胳膊上,低声道:“我给你买了聚芳斋的糕团,带在路上吃。”
“还有隔壁铺子的蜜饯,你上次说很好吃。路上可以解乏。”
林默牵动嘴角笑了笑:“好。”
“一次不能多吃,吃过了容易胃疼。出门在外,看病不方便,要自己当心。”
林默勾了勾唇角:“记住了。”
苏景皓微微踮起脚尖,摸了摸林默的脸:“让我摸一下,我记一下你的温度,要很多日子摸不到了。”
林默微微低下了头,把自己的脸凑到苏景皓的掌心。
苏景皓的手掌微凉,带着一丝颤抖,小心翼翼在他的脸上摩挲,指纹拂过他的肌肤,林默蹙眉:“这么凉,是冷吗。”
不等苏景皓说话,林默就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到他的身上,修长的指节翻飞,在领口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苏景皓不说话,手依然停留在林默的脸上。
林默抬手抚过去,把他的手扣在自己的掌心,声音带了一丝幽暗:“我不在,自己要注意身体,不能一批奏折,一见大臣,就没日没夜。”
“好。”
“白天黑夜都一定要有人守着。安全第一,一定不能独自外出。”
“记住了。”
“朝内若是还有吵着要你纳妃选秀联姻的,安抚为主,不要硬来,时间未到。”
“知道了。”
“天气凉了,水容易冷,沐浴时间不能太长,你总是一泡进水里就忘记时间。”
“我——知道了。”
“元初是个谨慎的,我也是瞎操心。”林默忽然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放下苏景皓的手转过了身去。
眼前忽然变得模糊,旷野单调的颜色在林默的眼前凝成一个一个流动的色块。冬日的风真冷啊,吹得林默眼眶发疼。酸胀。
几乎要吹出泪来。
“凌酒带上了吗。”苏景皓的声音涩涩的。
“带上了,那边呢。”林默远远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黑影。
苏景皓忽然轻笑一声,随即一个温热的怀抱便从身后扑来,龙涎香的气息铺天盖地,借着这猎猎的西北风,恨不得吹翻这一整个世界。
“回宫吧,外面冷。”林默咬咬牙,掰开胸前缠绕的手,头也不回的抬步往前走。
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的人在喊——
呼啸的风带出苏景皓的声音,平添了几分凄然。
——“凌漠,我等你回来!”
林默脚步一顿,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一大团乌云从北方黑压压奔袭而来。方才还灼得他眼睛生疼的烈日,瞬间被这乌云给遮了个干干净净。
他没有回头。
他知道身后的人还没走。
北风吹得旷野稀落的树杈四散,平地飞沙走石。空气中忽然飘来一阵冰冷的水汽。
是下雪了。
林默微微拂了一下衣袖,才发现自己黑色的衣袍上已经落了浅浅一层雪花。
他忽然想起刚穿越过来的那几日,他挨了板子在榻上养伤,苏景皓端着一碗粥,蹲在榻边喂他。
那一日,也是这样的大雪。
他向前疾行了几步,走到树下解了缰绳,翻身上马,狠狠一鞭,马蹄纷飞,猎猎而去,踏起一片烟尘,薄薄的雪花四散。
苏景皓站在原地直愣愣看着那个人影呼啸而去,迅速消失在北风苍茫之处,一颗心顿时被挖了一块,又痛又冷,呼啸的风卷着纷飞的雪片,几乎要把他穿透。
他裹紧斗篷蹲下了身子。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洇进一层薄雪之中。
林默,我好冷。
耳边忽然听到一阵猛烈的马蹄声,然后就是一阵破空的嘶鸣,苏景皓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落入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
林默走出去一段,忽然马蹄急转,扬鞭调头而来,踏碎一地白雪,鞭子一扔,双手就环抱住了苏景皓。
滚烫的唇瞬间覆盖了上去,炽热一触即发,两个颀长的身影在漫天飞雪中紧紧拥抱,放肆汲取。
冰冷的雪花如乱絮一般落了两个人一脸一身,墨发在风里四散飞扬,迅速染成白头,睫毛凝霜,眼泪成冰。
——“苏景皓,我欠你一个拥抱。等我回来。”
林默在苏景皓的耳边呢喃了一句,终于狠狠闭上眼,转身捡起埋在雪里的鞭子,翻身上马,迎风而去,顷刻消失在风雪尽处,再未回头。
青山远,碧水阔,萋萋百草,白雪依依。
第47章 主上有口谕(催更符加更)
林默打马向南而去,眼泪迎风而落,翩飞的衣袍扬起一路风雪,猎猎马蹄在旷野上留下一串深深的痕迹。
身后有呼啸的马蹄之声,该是桐越跟上了。林默略微牵了牵缰绳,缓了缓速度,身后的人风驰电掣跟上,打马到他的身侧,在飞舞的风雪中对他咧嘴一笑——
林默大惊失色——
“凌酒?!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护着主上?”
凌酒在马背上挠了挠头皮,带了一丝尴尬:“主上命令我前来的,桐越被主上调回去了。”
林默瞪大了眼睛:苏景皓怎么会知道他要调包?
就离谱!
凌酒看了他一眼,尴尬之色加深了几分,结结巴巴道:“那个——主上——主上还有口谕,命我们到前面的镇子找客栈落脚以后,再给你口谕。”
林默噎了一下,翻了个白眼:“你现在说吧。”
凌酒垂着眼睛摇摇头,果断道:“不敢。抗旨会掉脑袋。”
林默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这风雪里怪冷的。他斜睨了凌酒一眼,冷冷道:“那便走吧。”
二人打马一路疾奔,到了长乐镇,找了个客栈,林默甩手把缰绳丢给店小二,要了两个上房,推门入内,大大咧咧往榻上一横。
累死了。
凌酒扭扭捏捏跟了进来,把门栓好,看了他一眼,踌躇道:“统领,口谕要跪接。”
“跪什么跪,我在你主上面前也不跪。”林默骑了大半日的马,浑身酸痛,瘫在榻上一动都不想动。
凌酒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根树枝,“啪”一声,干脆利落甩在了林默的身上——
林默哇的一声惊呼,一个打挺跳了起来,怒目圆瞪:“你疯了!打我做什么!哪来的树枝子!”
凌酒垂着眼睛面无表情:“主上给的树枝,让我带来的。”
“……”
“那打我也是主上吩咐的?!”林默怒不可遏。
“是。我遵旨行事。主上说了,到了客栈,关好门宣旨,统领要是不愿意跪接,就打到他跪,不计其数。”凌酒一板一眼,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