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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凌波——疼死劳资了!”凌酒嗷嗷乱叫。

“谁让你乱动!踏实躺着不行吗?榻上有蚂蚁咬你?”凌波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小心翼翼拆了绷带,重新给他敷药。

“我饿啊!饿啊!”凌酒一边嗷嗷叫一边眼泪婆娑,“你又不管我!我横不能饿死吧!”

凌波顿了一顿,翻了他一个白眼,伸手把粥碗拿给他:“你喊我一声会死?”

“你不是让我闭嘴吗!”凌酒委委屈屈,“而且你一夜没睡。”

“吃,现在吃,快点,吃完了喝药,喝完药我再睡,祖宗!”凌波咬牙切齿。

暗卫统领所内,林默坐在桌案前沉思,蜷着的食指在桌上轻轻叩击,发出哒哒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卧房里。手边是一封快马刚送到的密信。

按照林默的策略,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调整,大栾国的经济乱象得到了巨大的改善,加上她的人在民间造势,文樱公主此刻已经在大栾国拥有了极好的民众支持。

经济的改善迅速反哺了国库,大栾国的国君亦是对她赞赏有加。

而目前,大栾国的朝野内,已经都听说了,文樱公主拥有一位神秘的谋士,和一个经济实力雄厚的爱慕者。

时机已然成熟。

是时候该让这场刺杀的幕后之人浮出水面了。

林默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这一日深夜子时,御书房灯火通明。

苏景皓传了所有眼卫加暗卫共十人,统一安排了布防。随后又在一个时辰之后,单独传了每一个人,微调了布防的点位。

从外部看去,只是无足轻重的调整。

而只有他和林默心里知道,一个巨大的笼子已经布好。

就等那一个人走进来了。

布防的日期在腊月二十九。那是景朝的小年。

整个长街大红灯笼高悬,街市通夜透亮,堪比白昼。月光都被红艳艳的灯光映衬得黯然失色。星子点点夹杂在墨色的天幕之中,与街市摊贩面前闪烁的烛光融为一体。

一列眼卫,一列暗卫,身着黑色夜行衣,溶于夜色之中,悄然待发。

只见一道尖锐的鸣声破空而起,墨色的夜幕被一株灼目的烟火瞬间点亮。

与此同时,潜伏得好好的眼卫和暗卫闻声而动,却在刚刚起身之时,瞬间被重重叠叠的黑衣行者包围。

这情形,几乎与那一日在鹤闻楼的遇袭如出一辙。

眼卫与暗卫欲拔剑奋力抵抗,却忽然发现浑身酸软,内力四散,连剑都无法拔出。

是中了毒。

长街暗黑的尽头,眼卫与暗卫东倒西歪,尽数瘫软在地上。

从街角无人的暗巷中,高举出一支火把,迎着那烈烈的火舌向上看去,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桐卓满脸震惊和悲恸,挣扎在呼啸的北风里,火把灼灼的光映得他一双含泪的虎目如同燃了烛光一般炽烈。

“桐越。不曾想过,竟是你。”

“现在知道也不迟。说来也是天赐的机会,若不是凌漠给了这个机会,我怕是很难近得了皓帝的身。”

桐越修长的身形站在黑暗里,火红的光在他深邃暗黑的眸子里映衬成欲望的颜色。

“你的背后是谁?是八王爷吗。”桐卓撑过体内一阵乱窜的痛楚,咬着牙问。

“如今皓帝身边一个人手都没有了,告诉你也无妨。我自始至终都奉八王爷为主。他才是明君之选,天定的国君。”桐越肃冷的面庞在火光和夜色的交叠映衬下愈发显得张狂。

“是吗?桐越,你可敢当着朕的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长街灯火葳蕤之处,一道颀长秀岸的身影带着逼人的气势,一步一顿,肃然而来。

跟在他身后的,是数十个被捆缚住的黑衣人。一列御前侍卫死死守着。

一瞬间桐越脸上的颜色落尽,面如死灰,双腿一软便跪趴在了地上。

“都起来吧,八王府已派兵围住,去拿人。”苏景皓站在夜色苍穹之下淡声道,“要活的。”

“是!”

地上原本东倒西歪的眼卫和暗卫听到指令,立刻肃然起立整装,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腊月的风萧瑟苦寒,如刀剑挥过一般,吹起长街尽头那一个人的衣袍,在空寂的暗巷里烈烈作响。

原来身处高位,便是如此不胜寒。

兄弟手足,最终还是要走到这一日。三十年兄友弟恭,便如这燃尽的烛火一般,再无痕迹可循了。

苏景皓一步一顿,从未有过如此蹒跚的步伐。浑身透冷,沿着暗黑的巷子浑浑噩噩往皇宫方向而去。

是年幼时宫城内的追逐嬉闹。

是少年时手把手的搭弓引箭。

是春日里拍坛畅饮,桃夭买醉一日欢,是冬日里踏雪而歌,举杯邀月半刻闲。

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终是要失散了。

偌大的皇宫,如一个金碧辉煌的牢笼。困住了他的一生,非要在此孤身终老。

亲者离,孤绝独以终。

苏景皓步履踉跄踏进宫门,猎猎北风吹得他从指尖到心间尽是冰凉。

林默安排了八王府外的护卫之后匆忙回到御书房,果然没有看到苏景皓。他心知苏景皓定是直接去了宫外长街处,当即从御书房往宫门口奔去。

果然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了苏景皓。

远远看去,苏景皓陷在一片暗黑阴影之中,向来挺拔的身形此刻岣嵝蹒跚,向来稳健的脚步此刻步履浮乱。

林默心头狠狠一痛,大步流星奔到他的面前,双手紧紧环抱住他——

“阿皓?你怎么了?”林默哑着声音。

苏景皓一言不发,只呆立着任他把自己拥在怀里,纹丝不动。

“阿皓,你说话。”

林默抚着他透凉的双肩,将自己温热的内力缓缓输入苏景皓的体内,试图温暖他冰寒的身体。

“阿皓,说话。和我说话。我是阿漠。”林默贴在他的耳际轻声哄道。

苏景皓的眸子微微转动,一双原本深邃的眸子此刻空洞无物,看的林默心头一惊。

林默盯着他的眸子深深看了片刻,温热的唇便贴了上去,以自己的柔软去轻柔试探他那冰凉的气息,缓缓摩挲,细细覆盖。

一直到苏景皓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大口大口开始呼吸,林默才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丝光亮。

“阿皓,我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林默贴在他的耳际柔声道。

苏景皓在他的怀里微微一个战栗,一串温热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阿漠,我最后一个亲人,也要没有了。”

苏景皓站在阴影里,声音嘶哑的如同山顶年久的钟声。

“回去说话,这里冷。我抱你回去。”

林默双手环抱住他,将苏景皓紧紧贴在胸口,把他冰凉的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颈后,足下飞掠往永夜宫而去。

永夜宫内燃了金丝炭,林默替他点了龙涎香,修长的手指缓缓褪掉他的龙袍,轻柔的替他换上寝衣,把他放在柔软的锦被里,掖好了被角,随即躺在他的身侧,握住他的手。

“阿皓,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在。”林默重复了一遍。

苏景皓一个战栗,仿佛是触碰了什么开关一样,终于泣不成声。

“我知道,作为一国之君我不能容他。为了江山社稷我亦不能留他。可我——没有办法向他下手,我真的没有办法,那是我最后一个亲人,那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至亲。”

林默心头一痛,伸手就把他拥在怀里,让自己极力贴近他,把自己的热意缓缓往他的胸口传递。

“阿皓,你还有我,这个世界上,你还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背叛你。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还有我。”

林默的下巴抵在他微凉的额头,轻声细语。

苏景皓的眼泪一颗一颗洇进他的衣襟,片刻便湿了一大片。

如此默默地哭了许久,他终于安静下来,纤长的睫毛沾着湿重的泪水,在清浅的月光下微微泛着星芒。

“让我替你做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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