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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要你抱我回家,就要。”凌海软软道,“闻着你的味道我就不怕疼了。”
“好,我抱你回家。”
桐卓二话不说,宽厚的胳膊从凌海的颈后绕过,另一只手小心翼翼避开他身后的伤处,自他的膝弯之后搭了过去,微微提气,轻松把凌海打横抱起,贴在他的耳边:“有没有弄疼?这样行不行?”
凌海在他的怀里微微颤抖,咬着牙道:“一点点疼。就这样吧,回家。”
桐卓知道如此折腾一番他定是疼了,心头揪着,脚下生风,步子飞快就往家走去。
入了卧房,桐卓将凌海小心翼翼安放在榻上,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处,蹭掉的伤药重新给他又上了一遍,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桐卓转身往屋外走去,被凌海揪住了衣角:“做什么去?”
“你还在发烧呢,给你煮点粥。”桐卓摸了摸他的脸。
凌海摇了摇头,娇着声音:“不许走,要你陪我说话。说话就不疼了。”
“吃点东西再说话,不然没力气。”桐卓捏了捏他的脸。
“那你要快点,最快最快的那种。”凌海噘嘴。
桐卓点点头,哑着嗓子:“好,我很快就过来。”
转身走出卧房踏进小厨房,魁梧大汉,七尺男儿,靠在门背后眼泪滚滚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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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小一个凌海,这么坏一个凌海,明明在所有事情上都要占尽他的便宜。
哄他去收拾凌漠出气。
哄他去替自己挨罚。
哄他嫁给自己。
哄他在床上让着自己。
桐卓不是不知道,从最初开始凌海就在一步一步哄他,用自己娇软的声音,哀哀的眼泪,殷红的眼尾,一点一点蚕食他的意念。
但是他心甘情愿。只要是这个人想要的,他都愿意退让。
任性吧。得寸进尺吧。没关系,只要还在家里,只要还是他桐卓的夫君,就都可以。怎样都可以。我随你。
可如今看着躺在榻上极力忍痛,在他臂弯里微微颤抖,咬着牙说“一点点疼”的人,桐卓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是凌海给了他一个家。是凌海给了他一个庭院。是凌海用自己的得寸进尺步步试探,让自己有机会成为他的依靠。
也是凌海,在他受伤的时候,瞒着他悄然扛下这一百杖的酷罚,用自己纤瘦小巧的身躯,替他挡住这难忍的痛楚。
这才是凌海爱他的方式。小事上占尽便宜。大事上绝不让他吃苦。
就好像天上下雨的时候,他躲在屋檐下说,你去你去,你去淋雨。
而一旦天上下刀子,凌海会一把将他拖回家,关上门,独自去面对。
还想试图蒙上他的眼睛。
凌海说——你会心疼。
桐卓靠在门背后哭了一阵,小心擦干净了眼泪,端了温热的粥入了卧房,在凌海的脑袋下垫了两个软枕,青瓷小勺微微搅拌,吹了又吹,送到凌海的唇边。
凌海伸出粉润的舌头卷了勺子进去,呲溜一声,砸吧砸吧嘴:“还要。”
桐卓五大三粗的身子蹲在榻边一口一口喂他,一碗粥下去,拿帕子给他擦了嘴,听着凌海打了个浅浅的嗝,唇角露出一丝笑来:
“一碗粥就把你喂饱了,你真好养。”
凌海笑着说:“暗卫本来就吃的少,凌波凌酒他们几个也是这样的。”
桐卓却忽然叹了口气:“罚俸一年。阿海,我怕是拖累你了。”
凌海顿了顿,伸手拨乱了他的头发,指着角落里的柜子:“里面有个匣子,你帮我抱来。”
桐卓不明所以,转身到柜子里翻了几层,从里面一个暗格里抱出一个酸枝木包金的匣子出来,递给凌海。
凌海纤细莹白的手指轻轻一翻,拨开精致的锁扣,把匣子打开,推到桐卓面前——
桐卓瞪大了眼睛。
“这里,是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我们成亲之前我就说过,我要托付中馈的。我娘和我说过,娶了媳妇以后,就该媳妇当家。咱们家,以后就是你当家。这些——”
凌海伸手抓过桐卓的手掌,把匣子盖上,沉甸甸压在桐卓的掌心。
——“这些,都交给你。以后全都交给你。”
桐卓一双虎目圆睁,刚刚在厨房擦干的眼泪瞬间又要涌上,他赶紧转过头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眼底的湿意,才转过来小心翼翼把匣子收好。
“好,我收下了。”
凌海如释重负一般吐了一口气,软软的伏在枕头上,侧着脸看他:“卓哥,你真好看。”
桐卓心头一热,伸手抚了抚他的长发,宽大的手掌缓缓后移,托住他的颈后,温热的唇就贴了上去。
凌海阖上双眼,无声的接纳桐卓的气息,齿间轻启,任桐卓的柔软探入唇齿之间,呼吸交错,予取予求。
天色大亮,晨曦微凉。
凌酒一大早便在桐镜前收拾,榻上堆了好几件常服。
凌波练完早课回来便看到他在更衣,一头秀长的墨发被玉冠束起,一丝不苟的样子,极为好奇:“你这是要做什么去?相亲?”
凌酒回头给了他一个龇牙咧嘴的笑,露出一排白牙:“桐远约我出去玩呢,今日他休沐。”
凌波微微一愣,神色恍惚了一下,慢慢走到自己的柜子里取了衣服便去沐浴了。
待他沐浴结束更衣出来,凌酒还在镜子前摆弄。
凌波忍不住心头涌上一阵厌烦,蹙眉对着他冷冷道:“暗卫白日里不可出门,你别忘了规矩,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了,要惹大事。”
凌酒头也没回:“我知道呀,所以我在易容。原面目当然不可以示人。”
他在镜子前一番捯饬,再调转头过来,已经是另一张面容,一样清秀和润,却分明不是那个眉眼了。
“怎么样?看不出了吧?我打赌,统领和我当面经过,都认不出我来。”凌酒得意洋洋。
凌波心头一滞,没有搭话,懒懒的翻上了榻,阖眼开始补眠。
暗卫所的门被吱呀推开,随即便听到了有人说话,是桐远的声音:“凌酒,你好了吗?”
“好啦,走吧。”凌酒欢快的应答,脚步声细碎轻快,迅速远离了。
整个暗卫所重新陷入一片寂静。凌波在榻上闭着眼换了个姿势重新躺下,心头一阵空落。
没劲,太没劲了。以前这个卧房里有凌海,凌酒,凌漠,出了任务回来大家吵吵闹闹虽是嘈杂,心头却十分熨帖。
从来没有过这样空落的感觉。一颗心仿佛筛子一样,全是漏洞,随便一阵风就能穿透。
凌波在榻上迷迷糊糊胡思乱想,眼见着日头往当空爬去,忽然听到门被叩响,他一个骨碌翻起来,便看到凌漠站在门口。
“统领?你怎么有空过来?”凌波翻下了榻,给他递了个椅子。
林默似笑非笑:“我出宫门去街市闲逛,正巧碰到凌酒和桐远在茶坊听书,凌酒这小子,若不是他唤我,我都认不出他来。”
凌波兴味索然:“是呢,桐远一早便来了。”
林默挑眉:“凌酒把我拉一边,让我带话给你,说是出门忘记带钱袋子了,让你给他送过去,他说你知道他的钱袋放在哪里。”
凌波哐几一下从桌前站起来,眉头一横,语气就冲了起来:“他跟人出门不带钱,还要我给他送?”
第69章 你约会,我送钱袋子?
“多半是第一次和人出去玩耍,走的匆忙,忘记了吧。”林默闲闲道,“你赶紧给他跑一趟吧,我可没空,我那一堆事儿呢。”
“要什么钱袋子,桐远不会替他付钱?眼卫的俸禄又不比咱低。”凌波忽然发现自己的语气冲了些,赶紧收敛了气息,淡淡回了句。
林默凑近了他的脸,带着研判的语气挑眉笑道:“哟,这是有气?怎么的,是不想跑腿呢,还是嫌俸禄低了?”
“没有,怎么会。是没睡好。我这就去,他在哪家茶坊?”凌波眼神闪烁,避开林默的眼睛,一边说话一边转身打开凌酒的柜子,从夹层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来。
“旺福茶坊,就在木槿巷街头。对了,那儿离凌海的宅子不远,你若是得空,也替我去看看凌海,不知道他恢复的怎么样了,伤药还够不够用,若是有差了,你回来与我说。”林默说完,转身就走了。
凌波心头气闷,对着镜子一通收拾,简单易容,换了身衣服懒懒出门了。
沿着暗道一路走出去,天光透亮,便到了宫外。凌波往旺福茶坊而去,一进茶坊就看到大堂二楼挑空的雅座里,桐远笑的一派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