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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的酒气从泼洒的酒液中散发出来,杨天瑜不满的一抬头,就撞进了卿白泛红的眸子。
就那么一瞬间,回忆穿越千山万水,掠过重重年华,落在景朝那个金碧辉煌的宣政殿。
是在哪一年,他也曾见过这样泛红的眸子。
是在宣政殿,自己的父王对着那个少年皇帝倨傲不敬。
是那双带血的眸子,和青筋凸起,紧攥着的双拳。
杨天瑜眸光往下一掠,落在卿白的手上。
那双手,紧紧攥着衣襟,青筋凸起。
杨天瑜执着酒盅的手狠狠一抖,又堪堪稳住,一仰头把杯中的酒送入喉中,抬手就给了那个暗下黑手的管事狠狠一个巴掌。
“跟我走。”
北国的冬天格外漫长,终年的积雪从不散去。
冰寒漆黑的长夜从无尽头,让人绝望。可那一夜的温暖,始终烙印在卿白的心上。
他把他带回了华贵无比的宫殿。在那一方龙榻上卿白被他反复磋磨。
鲜红的绳索绑住他的四肢,白皙如玉的身体在月光下微微颤抖。
杨天瑜肆无忌惮反复索取,在他雪白的身体上落下一处一处绵延的痕迹。
卿白疼的浑身发抖。
可是每一次试图反抗,一抬头便能陷入那一双潋滟的,湛蓝色的眸子里。
那双眸子里有欲望,有怜惜,有伤痛,有他从未曾见过的,狂热的爱。
疼吧。疼也是占有。
翻来覆去的入侵让卿白几乎昏厥过去,整个身体的灼烧感几乎吞没了他的意识。
感觉自己的气息在浮浮沉沉中飘摇如丝,那一缕无处可依的神魂就快要散去。
散去吧。散去了才干净。
铺天盖地的黑暗缓缓淹没了卿白的意识,从未有过的轻松袭来,他觉得自己模模糊糊飞到了半空,如羽毛一般沉了下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卿白意识清醒的一瞬间就觉得一双手带着极尽温柔,挑着润滑黏腻的药膏在他的身体上缓缓拂过。
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清凉的气味沁入他的鼻尖,顺着他的呼吸流淌进他的思绪。
一瞬间仿佛擦亮了他的世界。
那些蒙尘的岁月,那些晦暗恶心的苟且。在温柔的抚触下,在清凉的气息中都被拂了过去。
他值得。
卿白在那一双手下微微打着抖,紧咬着自己的牙关。
隐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在杨天瑜俯身贴靠在他耳侧,挽起他的墨发的一瞬间倾泻而下。
杨天瑜说:“你是最干净的。”
——“后来呢?”
琼玉抬手为他又斟了一盏青梅酒,木箸掠过,夹了一枚鱼肉布在他的面前。
“北国的冬天很长很长,终年覆雪。可最美的不是下雪天。”
纷飞的雪把月光都映的失了颜色,呼啸的风撕破离人心里的念想,裹挟着刀锋般锐利的雪片,席卷而下,拍在杨天瑜的脸上。
他独自一人站在御花园山顶处,凉亭之上。
今日去了景朝。但却未能见到苏景皓。被拒。
心里的思念却如野草般疯狂滋养生长,避无可避。
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仍是那一双泛着红的眼睛,和青筋凸起的白皙手背。
“来人。”
“那一日……在歌苑带回的男子,叫个什么名字?”
立刻有宫人回话:“回皇上,叫卿……”
“传来侍寝。”杨天瑜干脆利落打断了他的话。
宫人连连应声,迅速离去。
杨天瑜所有的男宠都住在一个暗室里,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们都是替代品。
替代品,没必要分配寝殿。
就好像藏宝阁里的那些赝品。归拢了堆起来,找个盒子放着便罢了。
没见过哪个人会把赝品一个一个放在博古架上,小心呵护着的。
卿白被从暗室带出的时候,外面的风雪正大。
一下子从阴暗被带到明晃晃的月色下,铺天盖地的白雪反射出皎白的月光,刺的他眼睛生疼。
迎着刀割的风雪走到杨天瑜面前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被风雪吹得泛红。
“看着朕的眼睛。”杨天瑜声音温柔,一如那一夜他从昏迷中醒过来,那双覆在他身后温柔的手。
卿白情不自禁抬头看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狂风卷着骤雪从天而降,细细碎碎落在卿白的肩头。那一双湛蓝色的眸子里涌动着纯白的情愫,杨天瑜伸手掸走他肩头的落雪,声线如烈酒入喉。
“外面冷,随朕回殿。”
卿白便这样,任其捏着自己冰凉的指节,一步一步走入万丈深渊。
还是那样的夜,还是那样的红丝带。
还是那样被撕裂的痛席卷了身心。
他却再也没有了畏惧。
那一夜脑子里反复想的,竟然是在歌苑,那些没有歌喉的戏子们讨论的,如何婉转轻啼,才能更好的承欢。
卿白学着他们的模样,一边咬牙忍着剧痛,一边轻声呜咽,细声求饶。
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却忽然迎来猛烈的一波。
“啊——”他猝不及防,终于吃痛叫出声。
杨天瑜贴到他的耳边,声音沉如铸铁。
“他不会讨好朕!”
“不许再这么叫!否则朕就缝了你的嘴!”
卿白疼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着抖拼命的点头。
莹白如玉的指节死死掐进软枕,青筋顿现。
杨天瑜却忽然仿佛清醒了过来。
一瞬间眼里的暴虐恣睢通通消失不见,湛蓝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因吃痛而攥紧的手指,声音顿时变得温柔如水。
“你疼不疼?”
“是朕不好。不不,是我不好。”
“你眼睛都红了。你把手松开。”
“听话,松开。”
柔软的手又覆盖了过来,一点一点舒缓了卿白紧绷到快要断裂的神经。
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画面,是杨天瑜温柔无比的轻轻吻了他的眼睛,和泛着青筋的手背。
“你和他最像。”
——“但你不是他。”琼玉又替他满了酒盅,眼神依旧淡然如水。
卿白抹去眼角的泪水,声音悠然:“你不知道,他心里苦。”
你说爱一个人有错吗?
隔着千山万水的爱,不曾对任何人有伤害。
只是那么深那么厚重,压垮了杨天瑜心头的那一根线。
暴雪肆虐,极尽磋磨的无数个夜里,卿白临窗抚琴,都能看到那个孤傲的身影。
万人之上,九五之尊。却偏偏那么孤独的立在月光下。痴痴望着南方。
卿白的心头一痛。无端泛出一抹心疼。
仿佛他值得更好的感情。
——“后来呢?”琼玉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卿白面前的碟子上。
“他对你好吗。”
“他若是想对我好,便犹如白雪里的一颗火种,瞬间便能点燃雪层之下的枯枝败叶。”
“他若是不想……”
卿白的声音又有点哽咽:“他有心事。他有得不到的人。”
“可我从未想到过他会拿长发与魔道交换遁身之术。”
那么好的长发,丝缎般光滑,乌润墨黑。
却在那一夜自山间回来以后,一夜白头。
卿白痴痴的看着他,一身白衣,一头白发。霜雪满身,踏风而来。
那是卿白第一次在他的眼里看到光。
湛蓝的眸子里仿佛点燃了飞升的烟花!一瞬间心内激动得就快要跳出来。
就那么点光亮,便如蚀骨毒药一般,吸引着他一步一步沉沦进去。
步步成殇。
——“那不是为你而亮的光。”琼玉提醒他。
“你爱过一个人吗?”卿白落下一串泪水,噼啪砸在桌面上,晕开一个一个圆圆的点。“真爱一个人入骨,便不求他眼里只有自己。他有一屋子男侍也好,他心里有人也罢。”
“我只愿他快乐便好。”
——“后来呢?”琼玉问。
卿白的眼神渐渐迷离,酒气上升。
“后来……”
那几天大概是杨天瑜最快乐的日子。
卿白从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眼就知道,那是杨天瑜的心上人。
他终于把人接来了,从此他可以一直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