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零元购惊魂（五）（1 / 2）
亚历山大站在自家超市的办公室里，望着下面的进进出出的人群，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自己前两年贷款盘下这“风水宝地”，又花了大价钱装修，想着自己的人生目标已经实现了一半，另一半自己还没想好，结果钱没挣到多少，这家超市自己也要送出去了。回想起自己从一辆小小的手推车做起，在街区和老墨老黑斗智斗勇，一直到现在成为这座大超市的主人，亚历山大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短短十年后，这里竟至于一变而成为我的滑铁卢之战了么？！
美国的超市近几年来突然就不景气了，亚历山大作为超市的老板并不是甩手掌柜，相反作为一个“家族企业”，亚历山大本人对于商品后勤、营业销售、人员管理等总会亲力亲为。亚历山大对于自己在商业上的能力非常的自信，甚至有的时候在私密聚会酒后狂言，自比商业上的“亚历山大大帝”，开疆拓土，无往而不利。不过虽然是看着像是自吹，但是他本人到时的确非常精明，所以他能很清楚地感知到美国的超市行业在一点点滑落。
首先是自从瞌睡虫上台以来，成本越来越高，商品成本还能接受，毕竟好歹美国的霸权依旧，都是些小事情。但能源成本可以说成几何倍增长，每个月看到电费我们的“大帝”就头疼。但这也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整个行业的从业者恐惧的是近几年愈演愈烈的“零元购”。
和波特兰的朋友聊过真的让人触目惊心。一批批的超市倒闭，根本防不住。你去问警察，警察也只能告诉你“对唔住，我系差人”。来俩人在被洗劫完的超市转一圈，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更可怕的是，即使罪犯被抓住了，只要不到950美元，那都不是事儿。一会出来又是一条好汉。这两天更是听说很多商店都把商品锁起来，顾客隔着柜子说要哪个再拿出来。
亚历山大叹了口气，用手搓了把脸，把思绪拉回现实。为了稍微在盘出超市之前回点血，自己便力排众议搞了个促销活动。所以人比以前要多很多。
亚历山大在楼上静静地看着门口的人群若有所思，却丝毫没注意到，在楼下门口的停车场内，一辆雪佛兰迈锐宝里，有两个人在盯着自己的办公室。
在古希腊神话里，第一位命运女神克洛托纺出生命线；第二位拉克西丝把人的幸福与苦难串联在一起；第三位阿特洛波斯决定什么时候剪断它。
现在命运的纺线已经织成，无论幸福还是苦难，神从不怜悯任何一个人。
“到了，就是这。”
王伟停下脚步，看向眼前的超市。
有别于狭窄逼侧的普通日用品商店，这家超市规模真的不小，有至少三层。王伟看了看门口，人流涌动。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超市商品种类满齐全的，价格也不贵。喏，你看，现在还打折。”
随着胡安的手指的方向，王伟看到了门口的立着的牌子。
“有会员卡可以打7.5折？”王伟有点不可思议。
胡安笑嘻嘻地掏出一张卡，在王伟眼前晃了晃。
“哥们能忘了请假，但是怎么薅羊毛这个可不会忘。你哥们我是专业的。”
王伟翻了个白眼，对着胡安做出了“国际友好姿势”。
“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踏马和我一起去‘要饭’都得死皮赖脸的多要一瓶水。我都不想和你站一起说跟你认识。”
胡安歪了歪嘴冷笑一声。
“都踏马去‘要饭’了还留着你那不知所谓的‘自尊’，MYLORD（我的老爷）？”
王伟现在脸皮也不薄，人都是要成长的，现在的王伟已经能够坦然自若的站在人群当中接过分发的食物，并且对着志愿者说一声谢谢了。更别提面对自己的好朋友胡安。
“Juan（胡安），还不速速给老爷我开路？”
胡安哈哈大笑，做出一副下人的做派，嘴上却不饶人。
“请宽恕您的仆从的无理，我的老爷。您腿脚不方便，今晚的行房，仆人可以为您代劳。”
两人一边打闹着一边向门口走去。
两人刚要跨进超市大门，王伟天生的对于视线的敏感，让他一个激灵回身看去，看到的只有不断进出的人流。忽然，门口停车场一辆雪佛兰引起了王伟的注意（王伟只认识雪佛兰车标）。车的模样让王伟觉得极其眼熟，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壮实的男人正看向自己这边。正当王伟眯起眼睛想要细细看看的时候，人流已经将车挡住了。
胡安拽了一下王伟的手臂，有些疑惑他站在门口干嘛。
“王，你又咋了，再不进去好东西要被抢光了。”
王伟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可能，便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随着人流进入了超市之中。
一进超市，一股凉气扑面而来，王伟和胡安不由得一起舒爽地发出怪声。引得旁边的人群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俩一瘦一胖两个“怪人”。
俩人相视一笑，把包寄存好，一人推着一辆车进入了超市贩卖区。
经过生活的淬炼，王伟已经可以非常熟练地正确分辨一家超市是真的便宜还是“骗子”。拿出自己的小本子翻了翻，王伟发现这家超市价格还可以，是自己能略微接受的水平，更别提现在还有打折活动。虽然是沾了别人的光。
王伟转了一圈，拿了两盒子麦片，一袋意大利面。回头一看，发现胡安的车上已经放了快一半了。各种薯片饼干，还有2打1打6罐的可乐。
王伟挠了挠头，向胡安问到：“你买这么多零食当饭吃？”
胡安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我妈住在一起。老太婆管饭，我又不做的。”
说完，又顺手拿了一盒巧克力饼干。
“这个口味我很推荐，你可以试试。这个牌子我从小吃到大，没腻过。”
胡安把饼干盒子在王伟面前晃了晃，扔进了自己的车里。
王伟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所以变成可现在这样竖着高度5尺7，横着宽度也5尺7是吧。”
胡安笑着打了王伟一拳。
“瘦子别叫，这叫壮实懂吗？就你这弱不经风的样子，纽约冬天的风都能把你吹散架喽。像我这样才不会被那些渣滓欺负。就像今天在休息室的遇到的废物，我一拳就......”
胡安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王伟黯然而又愤怒的神色。
古巴人挠了挠头，想了想开口说道：“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王伟叹了口气，自怨自艾地说道：“你都看到了自然是无所谓了。那个家伙就是个表子养的。天天死皮赖脸找我们这些同胞的便宜占。整天在后厨无所事事，听其他人说他和老板有关系，来这里的都是没啥身份的，基本都不敢出声。”
王伟顿了顿，发现走到肉类区，拿起盒牛肉看了看价格，咂了咂舌，又放了回去。
“好点的肉真tm贵。本来就没啥办法，即使他没背景关系我们也不敢干什么，都是一帮黑在这里的底层人，都不敢节外生枝。他也是聪明，只敢找我们这类人。你看，他就不敢惹你对吧。欺软怕硬说的就是这类人。”
这段话王伟说的很慢，他的英语虽然经过“要饭”、服务员等日常的锻炼已经可以比较容易的和旁人交谈。但是一旦涉及到长点的对话还是得思考一下才行。
胡安也听的很认真，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若有所思。
“王，需不需要我帮你出出气，也正好可以警告他一下。”
王伟看着胡安，似乎有一些意外。
“也不用啦，我也认识人，他也不敢怎么样。主管李叔你知道吧，我经常和他一起出去。李叔人挺好的，帮了我很多忙。”
胡安听到这里点点头，也没看价格，随便拿了一盒牛排扔进车里。
“李？我知道他，你和他有这么熟？难怪你当时说找他我还以为你俩只是上下级关系。李可是连老妖婆都不怵。那既然这样，这事我就不管了。”
胡安说到这，拿起一盒鸡翅，扔进了王伟的车里。
“这鸡翅便宜。说道李，我知道他的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王伟放下鸡翅，想了想还是放进推车里。转过头，话语里有点抗拒。
“李叔的事，我不太好知道。”
胡安翻了个白眼，把手里袋子里的牛肉扔回保险柜。
“你们这些人都这么虚伪，一个个看着娘们唧唧，这又不是啥杀头的秘密，一查都知道的事。”
王伟无奈一笑。
“那不叫虚伪，不在别人背后议论别人，这叫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