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塬野上的年味(2 / 2)

“我也忘了。最后压岁钱最后都给妈了。”

小孩子们最关心的除了吃喝,大概就是压岁钱了。当他们讨论这个话题时,大人们都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大年三十的当天,人们开始了过年的各种仪式。早晨,父亲母亲先收拾打扫了院前院后,屋前屋后以及所有的屋子门窗。然后盼弟姐弟三的任务主要是糊窗户纸,之后便在窗户的格子里贴上红色或绿色的窗花。姐姐引弟还用剩余的红纸自制了许多红色小绣球,悬挂在了院子里的大梨树的各个枝头。从院子大门一进来瞧见这随风摇摆的绣球,新年的感觉瞬间就来了。

“快看呐!妈!你看姐姐做得绣球好不好?”

“好看好看。”

“还有一个是我做的呢!”弟弟自豪地说。

母亲用面粉熬制了胶,父亲把提前写好的对联挨个抹上胶,然后张贴在各个屋子和院子的门上。最为重要的地方就是在粮仓的门上,还要贴上五谷丰登几个大字,寓意来年粮仓盈余。

大约是下午五六点左右,家家户户燃起了爆竹。做完祭祖仪式后,再贴上门神,就预示着跨年开始了。随后母亲最隆重最拿手的年夜饭很快就摆上桌了。相比平日里,饭菜品种自然会丰富许多,有肉有菜有酒有糖有水果有饮料。过年最为重要的当然还有压岁钱。大人们的工资或是收入这些年涨没涨,小孩子们不知道也不太关心。而压岁钱倒是每两年肯定涨一次。盼弟记忆中由每人五毛到每人一块,五块,十块,直至今年的每人二十。他们开心极了。

那时候的压岁钱真的是压在枕头底下,守岁一晚上的开心而已。等过了正月里,陆陆续续就或被动或主动上交给母亲代为保管了。至于这么些年的压岁钱都到哪里去了?儿时的孩子们还会追着母亲讨要,生怕被中饱私囊了。现在想想确实幼稚,那零零碎碎的压岁钱只不过是花在了生活的别处,花在了孩子们成长中每一天的开支里。

第二天,天还没有蒙蒙亮,小村的新年就在炮声中被惊醒了。辞旧迎新的炮竹接连不断,飞奔穿梭在村庄的上空。那乌泱乌泱腾飞在空气里的烟雾逐渐弥漫散开。

孩子们换上了新衣新鞋,嘴里含着甜蜜的糖果奔来跑去,三五成群,嬉戏耍闹。从昨晚刚收到的压岁钱中拿出最小的面值,去村头的小卖部换成硬币。然后在墙角挖个小洞,大家站在固定的位置一轮又一轮把硬币往进扔。每一轮中谁扔的离洞口最近或是直接扔进去了,谁就是胜利者,可以拿走这一轮所有的参赛硬币。孩子们不管是大点的,还是小点的,每一轮比赛都超级认真,几乎是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参赛。这精神一点也不亚于大型棋牌赛事。要知道,这些孩子可是赌上了他们全部的压岁钱呢。

大人们忙忙碌碌,从大年初一开始至初十不是在忙碌招待亲朋就是在去往亲朋家的路上。那个年月里,人们之间的纯朴和善良就在这肥沃的塬野里生根发芽,并世世代代滋润着一代又一代。这朴实而珍贵的情谊在一盒盒点心、一瓶瓶罐头、一袋袋饼干,甚至一个个雪白的馒头间互相传递着。

这里的年几乎涵盖了农历正月一整个月。农历正月二十三这天到了,各家各户抓起一箩筐柴火,倒在路口的集合点。有人用火柴或是香烟,甚至是一个点着了的炮竹扔进柴堆。一个小火堆,逐渐变得无比的热烈,照亮了人们黝黑皲裂的面庞。随后村里每隔几个路口就有一堆熊熊燃烧的火堆。人们依次轮流跨过火堆,寓意烧掉了这一年所有的霉运,祈求接下来的这一年红红火火,幸福生活更上一层楼。

年,就这样在红彤彤的火光下和人们殷切的祝愿中拉上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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