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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晴自然是不可能道歉的了。

于是她又说，“你这孩子，要不是你爸爸辛苦赚钱，你哪能安安稳稳当你的大小姐？平时你脾气再大，妈都没说过你，可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样了！怎么能这样跟爸爸说话？还有小鱼，什么叫取代你？她本来就是爸爸妈妈的孩子，这么多年，是咱们亏欠她的，你不觉得愧疚也就算了，竟然还说这种话！”

明着是劝，暗里拱火。

向晴自然是要满足她了，冷笑一声，“什么亏欠，什么愧疚？抱错孩子的难道是我吗？”

她说着，目光扫向对面紧挨着坐在一起的一家三口，讽刺道，“还是你想说，向家锦衣玉食，豪门大户，她留在龙家就是吃苦受罪，所以委屈了？”

一句话说得龙振国夫妻面色微变。

虽然论起物质条件，他们也承认确实没法跟向家比，但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十分清贵，而且说到对孩子的用心和培养，那夫妻俩自认为他们做得至少比向家夫妻要好得多。

如今对方隐隐有看不上他们的意思，自然叫人不快。

就连龙红鱼也开口表态，“爸妈，你们别多想，我觉得咱们家挺好的。”

“是啊，你的家当然很好，至少比我的家好。”向晴自嘲地道，“至少你的爸妈，遇到危险第一反应是护着你，我呢？哈，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长到十八岁，还是这段时间见到我爸的时候才多些，还都是托了你们的福呢。”

她说着，视线扫过向君明，又去看谭青萍，“我刚刚还在想，我就不走，死我也死在这里！可我不是贪图向家的荣华富贵，我只是想要我的爸爸妈妈，也能站在我这边一次。但是现在想想也挺没意思的，你们根本没想过要我留下，我就算真的死乞白赖地留下了，也只是个笑话吧？”

“晴晴！”谭青萍脸色很不好看，上前来要拉她的手。

向晴抬起胳膊避开了。

“我走！”她的声音忽然哽了一下，眼泪不受控制似的滚滚而下，向晴自己似乎都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侧过身去掩饰，但又像是不愿意弱了气势，于是梗着脖子说完了这一句话，“我现在就走，不打扰你们……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然后趁着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快步跑出了门。

向晴走得干脆，只留下了一室尴尬。

她的反应显然出乎了向君明和谭青萍的预料，完全没有达到他们想要的那个效果。

这让夫妻俩有些措手不及，搞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处了问题，明明向晴的一开始情绪还是很激动的，也被引导到了那个点，接过居然没有接着爆发，反而是忽然像是想通了似的，居然就这么走了！

这接下来的戏还怎么演？

但是不管怎么说，龙家三人还在这里呢，向君明和谭青萍也不能丢下不管，只好强压着火气道，“唉，这孩子……让你们看笑话了。”

向晴最后说的那一番话，大家都听到了，这表面和美的豪门内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多少也都能猜到一点。所以向君明开口，龙振国和冯雪妃也都客气地附和了几句，但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龙振国甚至已经在考虑，要怎么开口把龙红鱼带回家了。

他们愿意把孩子送回来，主要是觉得她在向家，可以获取一些龙家无法提供的资源和条件。但是亲自到向家来看过之后，却对这个决定有些怀疑起来。

钱，他们虽然不多，但也没怎么缺过，那是否要为此而让龙红鱼进入一个可能会对她的成长不利的环境，就有待商榷了。

只是这话不太好说，之前已经答应了，现在反口，总要想个好点的说法。

然而还没等他斟酌好语言，那边向君明已经迅速冷静下来，意识到在鱼缸被砸、向晴离开的情况下，阵法被破已不可避免，那么龙红鱼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他到底是个老辣的商人，一眼就看到了龙振国面上的犹豫，很快猜出他心里的想法，于是连忙先发制人。

“是我们做家长的太忙了，总是汲汲营营，反倒很少去考虑孩子的想法。”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一点颓废的模样，“不过小鱼你放心，我和你妈妈也在反省，以后会改的。”

“对对对。”谭青萍也连忙上前道，“怪我，没有跟那孩子说清楚，小鱼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不在这一层，咱们现在过去看看吧，也让人来把这边收拾一下。”

她说着，微微一顿，又朝龙振国夫妻不好意思地道，“本来是想两边直接换过来的，现在看来，晴晴一时半会儿恐怕接受不了。等安顿好了小鱼，我就去找她，把人劝回来，还是先在这边住着，再慢慢劝说。”

“这个不急。”冯雪妃连忙表态，“咱们慢慢来就好，等孩子愿意接受了再说。”

“唉，是我对不住你们。”谭青萍再次道歉，又说，“要不然，两位也暂时留在这边住几天，如何？可以陪一陪小鱼和晴晴。”

龙振国和冯雪妃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

他们原本的打算，是把龙红鱼送过来，再带向晴回去，两边都能熟悉一下环境。但现在向晴人跑了，也不知道后续如何，原本的安排肯定只能作废了。至于龙红鱼这边，他们也有些不放心让孩子单独留下，若是能多陪几天，倒是不错。

因此略一迟疑，龙振国就点头答应了。

夫妻俩完全没有注意到，被他们密密实实保护着、千万个不放心的龙红鱼，这会儿眼睛里却只有兴味。

她虽然算是投胎转世了，但却保留了之前的记忆。借运也好，换女也罢，一切都是在她的注视之下进行的。既然已经提前知道了谜底，后续向君明和谭青萍对她的关注，龙红鱼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至于向家夫妻的种种安排，她就算不是都知道，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人的恶无非就是那些，一般人觉得惊怖，不过是因为有底线，但对龙红鱼来说，她还嫌有些无聊了呢。

之所以配合，次要原因当然是她确实很需要向晴的锦鲤运——这些年来，她能如此遂心如意，都是因为借了运，一旦运势被收回，她就会成为一个无比平庸的普通人，而那是她绝对无法忍受的。

至于主要原因，是因为她实在不喜欢龙红鱼这个名字，觉得太土了。认回向家，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改回原本的向雅。

没错，在混乱邪恶、一切随心所欲的凶煞之星眼里，名字比锦鲤运重要多了。

所以她只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发生。

反正不管向晴走还是留，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分别。

但现在，发现向晴的反应与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她居然真的激得向君明失态了，龙红鱼才终于觉得，这件事似乎变得有趣了一些。

她不知道向晴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这对龙红鱼来说有什么坏处呢？没有了这个连环风水局，向君明也就失去了底气和依仗，龙红鱼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到这个家的掌控权。

不过，气运她也是不会拱手归还的。

踏出向家别墅大门的那一刹，向晴有一种浑身一轻的感觉。像是卸下了几百斤的重担，又像是打破了某种桎梏着她的枷锁。

很奇怪，在感觉到轻松之前，向晴从未意识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压力或者枷锁存在。

可是这一刻，前后的对比却是如此鲜明。

好像连天也更蓝了，树也更绿了，花也更红了，整个世界都变得更明亮了一些。

不过向晴的思维方式还没有扭转过来，虽然知道这是个玄学世界，虽然自己刚刚才打破了向君明用以聚财的风水局，但她脑海里的第一反应，还认为这是因为自己终于脱离了向家这个泥潭，也脱离了原著给予的命运，自然会觉得轻松。

她往前走了一段路——因为这里还在向家的监控覆盖范围内，向晴甚至没有忘了要拖着一条腿演瘸子。

一边走，向晴一边琢磨着接下来该去哪里落脚。

想着这个，向晴就将手伸进口袋，去摸手机。

没错，这才是她中途特意回房间换了个衣服的真正原因。她既然要高姿态地离开向家，那当然什么都不能带。但是移动互联网时代，本来就是可以一台手机走天下的，连身份证都可以直接在手机上扫电子证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