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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黎家的首夜,庄在从几本书几件衣服的简单行李里,翻出一小块黑纱,是孝布。

   曲州的丧葬习俗,大殓当天非直系亲属的孝布白花都已经收走,随着遗物一并焚烧。

   他是庄继生唯一的儿子,应当戴到断七。

   今天一早,黑色的SUV从老家接上他往市中心开,半道上,继母给他打电话,提醒他摘孝布,到人家家里,带着这个不吉利。

   孝布在左臂,曲别针朝里扣的,隐蔽的针尖弹出来,结结实实扎到手指,冒出一颗鲜红血珠。

   指腹一抿血迹,那截黑纱被攥在手心,他手指修长,每个关节都有力,攥着拳,手背连着小臂的青筋立即充血凸起。

   喉咙处充盈一股迟来的酸胀感。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父亲的死亡,是一个人,永永远远都不会再见到了。

   一个只知道闷头干活的老实人的生平,由亲友哭天喊地地抹泪讲来,也不过寥寥几句。

   他是他父亲短短一生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以至于所有吊唁结尾,都无一例外地落在他身上:庄在啊,你一定要好好读书。

   他一句句应下来。

   他没有恸哭,表现得比较平静,他们说他随他爸,是把事闷在心里的那种人。

   房门被突兀敲响,庄在神经一凛,将孝布塞进袋底,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云嘉微微歪着脑袋,脸上带着点笑。

   “你晚饭好像吃得很少,烧烤吃吗?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吧。”

   他们换鞋出门,去的是同小区的另一户,前院灯火大亮,肉眼可见的烟熏火燎。

   主人打开院门,探头招手的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生,远远欢呼:“快来!鸡翅要糊了!”

   之后同小区的徐舒怡穿着人字拖、抱着书天天过来,两个女孩子楼上楼下笑笑闹闹。

   而庄在,除了老师来家里补课,其余时间很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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