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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感到安慰的是，两个反派都抓住了，小丑女被炸晕了，杀手鳄则被压在倒塌的建筑下同样失去意识。

失策的是，蝙蝠侠跟丧钟同样被困在下水道内，两个身高都超过六尺的人不得不挤在面积还不如一张双人床大的空间内，四面八方是绝对超过五米厚重达几十吨的断壁。

令人感到安慰的是，他们头顶的空间还挺大的，再加上蝙蝠侠随身携带的氧气瓶，这里的氧气还够他们俩再支撑十几分钟。通讯还有信号，神谕通知蝙蝠侠救援再过五分钟就能到。

失策的是，废墟堵住了出水口，但还有污水在慢慢渗透进来。速度不够他们被淹死，却够他们被熏得头晕眼花并且被全身被污水浸透。

大概就是因为这种臭味让人精神恍惚，布鲁斯竟然发现假如他忽略臭气，这种两个躯体分享体温（空间过于狭窄不得不贴着）、粗重呼吸（两个人都受伤失血了）、心跳加速（被污水慢慢淹没带来的恐惧产生的肾上腺素）、其余五感都被剥夺全世界只剩下彼此（地下没有任何光源，照明设备已经被砸坏）的场景几乎称得上浪漫。

Yup，布鲁斯一点都不后悔了。杰森绝对绝对不能来。

斯莱德大概同样想到了杰森，突然道，“我打赌等会红头罩来的时候会先救我。”

他才不会。布鲁斯骂道，“Go to hell，Wilson.”

斯莱德哼笑但是没有回复，两个人又陷入沉默。

就在布鲁斯已经重新开始思考回去后要洗几次澡的时候，斯莱德竟然又开口，“好无聊。”

这才多久，我们做任务时埋伏十几小时都是正常的。布鲁斯以为自己的沉默就能回答一切。“来聊聊杰森吧。”丧钟就像是没听见他的心声一样。“杰森毕业典礼后我想带他去欧洲。一起接个任务，结束后在当地旅游。”

WHAT？

布鲁斯开口反驳，“他早就答应了毕业后跟我一起去旅行！”

“什么时候的事？”斯莱德动了一下，“他从来没说过。”

“他...十三岁的时候。”布鲁斯的声音断了一瞬，记忆带他回到将近九年前。那时什么悲剧都还没发生，经过几年的相处后杰森竖起的防备终于松懈，开始将庄园当成家，行为开始活泼开始敢开口给自己要东西。他每一次抬头看向布鲁斯的眼神中都充满着孩子对父亲的爱与信任与亲近。他也终于敢相信自己真的能读完高中，真的能在布鲁斯的支持下去上大学。

毕业后去旅行就是那个时候说好的约定，因为布鲁斯永远很忙，但假如杰森能毕业，他就空出整整两周的时间带他出去旅行，只有他们俩，布鲁斯的全部时间都属于杰森。

布鲁斯每天都在倒数。现在离杰森的毕业典礼只剩下不到一个月，布鲁斯早在半年前就空出了那天的行程。但somehow，这个概念在这一刻才终于变得真实起来——

杰森要毕业了。他的儿子要从大学毕业了。

迪克从未从大学毕业，提姆在高中Junior那年辍学，所以布鲁斯上一次参加毕业典礼还是在杰森初中毕业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年多。再上一次就是迪克从高中毕业，那已经是十四年前的事了。曾经有一度他以为再看到杰森拿起书都是奢望，但在经历了那么多后他的次子仍然热爱文学，仍然考进大学，而在二十多天后，布鲁斯会坐在台下，看着他肩上别着Summa Cum Laude*的缎带在礼台上拿到毕业证书。

热流涌进胸腔，布鲁斯闭上眼睛不让湿润溢出眼眶。他绝对不会对十三岁的杰森食言。

“我已经答应他了，”他沙哑道，“毕业后跟他一起出去旅行。”

斯莱德沉默了一会，然后问，“你有告诉他你打算带他出去吗？”

“......没有。”布鲁斯不情不愿地承认。

他本想问杰森想去哪里，但是又纠结要不要给一个惊喜，然后阿福——多了解布鲁斯——建议他先告诉杰森旅行这件事，免得有其他的安排。布鲁斯是打算问的，但杰森先是手伤，然后四月份一直在做噩梦，布鲁斯就慌得忘了。他本打算今晚问的，结果又发生阿卡姆暴动。

“那你应该问的。”丧钟的声音重新充满得意，“因为他已经先答应我了。”

THE HELL？布鲁斯怒了，“他十三岁时就答应了！”

“Which，是九年以前的随口一句话。正常人都会忘了。”

很神奇，阿尔弗雷德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尝到苦果后布鲁斯磨牙，没有再接话。他会找杰森的，明天。布鲁斯有把握杰森知道后会鸽掉斯莱德，他可爱的孩子绝对不可能抛下老父亲跟其他人私奔。

但是今晚的事没有一件如他所愿，丧钟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十秒后，他又说道，“你的那无数个小孩都是怎么看待你最偏爱杰森这件事的？”

又一个布鲁斯无法不开口反驳的话题。他忍耐地吸气，“我很公正，没有最偏爱哪个。”

斯莱德嗤笑一声，“你不会真的相信这句话吧？”

布鲁斯怒而反问，“你的孩子知道你现在跟一个比他们年龄还小的小孩厮混在一起吗？”这同样是他难以接受的点。不管杰森再如何比同龄人成熟，丧钟压他实在是太多了。布鲁斯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他们俩最后必不可免地分开，杰森受伤又伤心。

出乎他的意料，斯莱德坦然承认，“他们知道。”

蝙蝠侠的沉默像是告诉了丧钟他的惊讶，于是斯莱德继续，“我很早、去年这个时候就已经告诉他们了。乔伊，well，乔伊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赞同，我希望能跟他修复关系以后不再形同陌路。至于萝丝，她在电话里面笑了足足两分钟，然后在剩下的八分钟内用各种方式嘲笑了我一通。”

“而你不在乎他们的态度？”

“在乎才会告诉，不是吗？”斯莱德又动了一下。“So tell me，你是怎么跟你的小孩维持关系的？”

布鲁斯沉默了几秒，“我没有做很多，都是他们在不断地接近我，哪怕我伤害了他们。”这个回答比他想象中还要真诚很多，多到大概只有在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其他人能听见的时候蝙蝠侠才能做到如此坦诚。

“不可能。”斯莱德想也不想地反驳。

“这就是事实。”布鲁斯沉稳道，“你是他们的父亲，不管他们嘴上承不承认，他们在乎你。有的时候小孩只需要知道一点，就是你永远都不会放弃他们。”

斯莱德终于安静下来。

就在布鲁斯以为他们俩都默认达到了今晚说话的阈值可以沉默等待救援到来的时候，对方终于道，“你知道，杰森说的话跟你一模一样。”

布鲁斯开口，但地面突然震动，不到半秒后，他们头上的断壁突然炸开。蝙蝠侠跟丧钟同时趴地躲避各种飞溅物，但设计爆炸的人似乎非常有经验也完全知道他们在哪，因为除了必不可免的沙尘外竟然没有任何大型的墙体砸中他们。

月光终于从头顶照进来，布鲁斯看见一个头盔漂浮在空中，“你们还好吗？”

“红头罩。”蝙蝠侠训斥，“我跟你说过除非必要不得在市内使用任何炸/弹。”

原本还打算跳下来的红头罩肉眼可见地萎靡了，嘟囔，“这就是特殊情况，再慢点我怕你们被困到窒息了。”

布鲁斯表示强烈怀疑。他知道红头罩明明可以用其他法子，比如打开出水口的栏杆让堵住的砂石落进去，这足够留出一个让两人逃生的空间。爆炸大概只最抓马的方式。杰森随了阿福，从小到大都一直喜欢戏剧。

一根绳索从头顶被抛下来，红头罩竟然也跳下来，“说真的，还好吗，old man？”

“我没事——”

“等我回去洗澡——”

蝙蝠侠跟丧钟的视线对上。

布鲁斯像是在给小孩子解释一样缓缓道，“他是在喊我。Old man是Dad的另一种形式。”

丧钟仿佛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Old man是头罩对我的昵称。”

两秒后，两人同时扭头看向红头罩。

红头罩仰头爆出雷鸣大笑。

杰森明明就是在喊他。

布鲁斯想要证明是丧钟脑子有毛病，“头罩，告诉丧钟你就是在喊我。”

刚有停下来的迹象的红头罩就像是又听见了一个笑点，重新笑到弯腰捧肚子。丧钟也发出被娱乐到的哼笑。布鲁斯不由得有种被他们俩一起嘲笑了的感觉，不，划掉，他就是被两个人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