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1(2 / 2)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现下的徐晚棠让她觉得有些陌生,整个人暮气沉沉,全然没有了过往的娇弱。
郁司晨摇摇头,许是她想多了。
伤口都处理过,徐晚棠觉得身上舒服多了,她倚靠在床上,将事情前前后后细想了个遍。
按照时间来算,明天东绍城破,她的祖父以及七个哥哥战死东绍城的消息便会传回来。
与此同时,跟着一起传回来的,还有她父亲在敌国加官进爵的消息。
其实她的父亲早就战死嵊陕郡,加官进爵的消息只是靖王和敌国联手放出,用于坐实她父亲叛国消息的烟雾弹罢了。
一时间,镇国公府将会成为朝野议论的对象。
为保她性命,徐老夫人请出先皇御赐的丹书铁卷,只求换徐晚棠一命。
太康帝梁闻根本不信徐家会叛国,奈何证据摆在面前,他不得不给朝野一个交代。
丹书铁卷一出,正好给了他饶徐晚棠一命的机会。
药效袭来,徐晚棠抵挡不过倦意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她看到了来跟他告别的祖父、父亲,还有七位兄长。
梦中,平日里威严如山的父亲红着眼,说他无用被奸人所害,污了徐家忠烈之名。
只盼她能保护好徐家遗孀,守护好太康王朝不被奸人所害。
“父亲!”
徐晚棠惊呼一声,猛然睁眼,胸口起伏剧烈。
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打湿了她的脸颊。
“九姑娘!”
听到惊呼,密儿连手上的扫把都忘记放下,直接就从门外冲了进来,神色焦急的在她床边张望着。
“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了,密儿给你喊大夫去。”
密儿轻言软语的,生怕惊扰了她似的。
徐晚棠的心跳快的仿佛要从喉咙口跳出,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平复下了慌乱的思绪。
她的寝衣不知何时被汗水打湿,额间的碎发黏在脸上,泪水未干的样子,着实有些狼狈。
“九姑娘?”
徐晚棠的不语,让密儿更加害怕。
在她的呼唤声中,徐晚棠终于回神。
嘉兰苑,她回来了。
“现在是什么日子了?”
徐晚棠的声音带着不正常的沙哑,短短一句话让她觉得喉咙像是被撕裂般的疼痛。
密儿回道:“腊月十六。”
徐晚棠喉咙一梗,强撑着打起精神:“扶我起来。”
“九姑娘,你现在身子虚弱,大夫说你要静养,起不得呀。”
密儿太过担心,以至于都忽略了徐晚棠在跟她说话时,没有过往的痴傻,全然一副心智健全人的样子。
“我要去见祖母。”
徐晚棠哽咽,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太差了,哪怕只是一个掀棉被的动作,都累的她喘大气。
密儿拧不过她,只能帮她准备洗漱用品,梳妆穿衣。
收拾妥当后,密儿扶着摇摇欲坠,走路都勉强的徐晚棠出门。
走出嘉兰苑的房门,扑面而来的湿气让徐晚棠打了个寒颤。
“今早下过雨湿气重,积水未清路又滑,姑娘可脚下当心些。”
徐晚棠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如果可以的话,她根本就不想自己出门。
现在的镇国公府应该在办丧事,她祖父和七个哥哥的丧事。
可偌大的府邸,却没有一个下人走动,看样子是已经被抄家完了。
密儿将她扶到灵堂前,徐老夫人呆呆的坐在一旁,七个嫂嫂穿着素衣跪在灵堂前,浓烈的悲伤让她们根本哭不出声音。
徐晚棠强忍心痛,走上前去,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家中女眷,沉浸在悲伤中,谁都没有开口说一言。
不知过了多久,徐晚棠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棠棠。”
徐晚棠抬头,对上祖母关切的眼神,和梦中一样,那么温柔那么坚定。
“和祖母来一下偏厅。”
长时间的跪立,让徐晚棠的双腿失去了知觉,起身的那一刹那险些栽倒在地,亏得密儿扶的快,这才避免二次受伤。
祖孙二人到了偏厅,密儿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
徐老夫人见她穿的单薄,上前给她拢了拢衣服,一如前世那般拉着她的手:“棠棠这几日受苦了,是祖母无用没能早日救你出来。”
徐晚棠鼻头一酸,眸底泛起了泪花,抱住徐老夫人的腰身:“祖母莫说这般话,若不是祖母,棠棠怕是回不来了。”
徐老夫人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凭着那微弱的触感,徐晚棠能感觉到,祖母的手在抖:“我可怜的孩子啊。”
如若不是受了大苦,又怎么会一夕之间病愈,神志如同常人。
徐老夫人都不敢问,生怕揭了徐晚棠的伤疤。
尽管已经感觉撑到了极限,徐老夫人依旧将脊背挺直,现在徐家就她一个老者了。
若她倒了,谁能来庇护这些可怜的孩子。
“祖母,我们去耒阳吧。”
听了徐晚棠的话,徐老夫人身子一僵,愣了半晌后才回过神:“你都知晓了?”
徐晚棠点头:“长安城内不宜久留,皇陵虽安全,可路途遥远,您和小八身体经受不住,耒阳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孩子,你可知道去耒阳会经受什么吗!”徐老夫人不忍她受苦,还想要劝说。
徐晚棠语气淡淡的:“知晓,充奴籍,当仵作。”
仵作低贱,非奴籍贱籍不可为,整日查看枯骨烂肠不说,还遭人嫌弃。
就连男子都不愿意沾染分毫,更别说徐晚棠还是出身勋贵之家的女子了。
徐老夫人请出丹书铁券保徐晚棠一命,皇上仁德想庇护徐家遗孀,给他们两个选择。
一是徐家遗孀看守皇陵,二是流放耒阳城,徐晚棠充奴籍,担任耒阳仵作,行验尸差事。
“棠棠,充了奴籍你以后可就……”
没等徐老夫人说完话,徐晚棠握住她的手:“英雄不问出处,仵作验尸更验心。”
徐老夫人被她眼中的坚定劝服,那一瞬她好似看到了镇国公徐睿。
徐晚棠走后,徐老夫人紧紧握住手中的拐杖,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子。
老嬷嬷进门,将看到她隐忍到极点的一幕,红着眼圈赶忙上前将人扶住。
“老夫人,你可得撑住啊。”
徐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老身自然得撑住,我徐家儿郎为王朝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但也不是可以让人随意拿捏的,我得保护好棠棠他们,我徐家铮铮傲骨不是什么鸡零狗碎的东西都能来践踏的。”
老嬷嬷含泪点头:“老夫人说的是,咱的好好保重,才能有为徐家平反的一天。”
自打边关消息传回,徐老夫人就一直熬着,哪怕知道丈夫、儿子和孙子都已经命丧沙场,她也忍着没有掉一滴眼泪。
身为妻子、母亲和祖母得知这等噩耗她不疼吗?
当然疼,撕心裂肺,肝胆欲裂。
可现在不是她悲伤的时候,徐家还有没成长起来的孩子等着她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