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幻翠山青焰难驯 天齐顶比翼温柔(上)22(1 / 2)
次日,柳默至城外时,清漪已等候多时。
见了柳默来,施以一礼。
柳默还礼。
两人便展开身形,同回慕州。
一路上,清漪皆不言语。
柳默只觉她忽然沉默了很多,忧思深重,只是不知究竟为何。
偶尔休息时,柳默便吹起长笛,以望解她心怀。
她也静静地听着,只是仍很少说话。
清漪有时走在他身后,望着他熟悉的身影,觉得有些恍惚,他真的是他吗?
雪爷爷的显魂丹已然看过,是他没错。
可是,他已将所有一切都全然忘却。
自再见他以来,只心心念念为他,一如当初为长离一般。
只是,如今她不禁怀疑起来,他真的是长离吗?
当他在轮回中绕过了几世,长离早已被久久地埋在了瑶夷山幽谷之中。
自己追寻的,到底是谁?
清漪忽然感到深深无力,不知自己究竟该往何处去。
清漪蓦然想到,我是不是该将一切都告诉他?
想到这里,她突然顿住身形。
柳默听得她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柔声道:“清漪,累了吗?”
清漪欲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柳默又道:“哪里不舒服吗?”声音中充满关切与柔情,一如从前一般。
清漪望着他,他现在对一切都毫无所知,所以才无须痛苦,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个故事未免太长、太荒谬,又从何说起?
默然半晌、终究还是什么都未能说出。
只轻声道:“我很好。”
便又迈开步来,向前走去。
柳默便与她并肩走着。
几日后,已回至慕州。
柳默欲先送清漪回锦水边居所,清漪道:“此处不远,你先去军中回报吧。”
柳默便也由她,只嘱咐她好好休养精神,又道:“明日再去探望。”
清漪便只身回转。
回至院中,也不去推门,只坐于那院中石上,望着那株鹤红花,呆呆无语。
夜幕时分,方才推门进屋。
离开了这些时日,不免有些薄薄的尘灰,便略加整理。
整理完毕,仍然坐于窗前,望着那株鹤红花发呆。
柳默回至军中,向父亲回禀粮草一事。
虽然他常来听父亲吩咐,但到底无意军中事务,是以并不曾任何军职。
那边周德快马奏报已到,只道粮草已筹备齐全,发往甘州。
柳权知此事已妥,自然是柳默之功,心下宽慰。
粮草一事既毕,柳默令左右人等退下,只与父亲两人在内,将那周德屠杀村民一事告之,请柳权呈递奏报,奏请朝廷清查此事。
柳权听罢,沉吟不语。
“为官者,民之父母。如今这周德苛捐重税、视人命为草芥,若任他如此无法无天,只怕后祸更甚。”柳默道。
柳权站起身来,立于窗前,背对柳默,叹声道:“周德恶名,我亦有所耳闻。不想他竟如此逆天行事。”
回头看着柳默,又道:“只是,这周德却参不得。”
“为何?”柳默奇道。
“周德之叔父育有一女,乃当今圣上宠妃,封庄德妃。那周德又善于结交朝臣,朝中多有维护之人,奏本只怕到不得御前。”柳权道。
“以父亲之力,亦不可为吗?”柳默道。
“我虽居云麾大将军之职,亦颇赖祖德,然此事并无十足把握。若事不谐,恐后患无穷。”柳权道。
柳默虽不理世事,亦知父亲所言非虚,一时也无良策。
“周德多行不义,必无善终,只是,不知应在谁的身上。”柳权叹道。
柳默不再多言,想那周德自此恶毒缠身,应可无大患,心下略宽。
只是对朝中之事,更是淡漠。
至于遭那两人袭击之事,并不曾对柳权提及。
柳默欲告辞回转,柳权却道:“且慢。”
“父亲还有何事吩咐?”柳默道。
“你如今年岁已长,又常在军中,事务皆熟悉,不如到军中任职。”柳权道。
“柳默只愿与父亲分忧,以慰兄长,并无意军中之职。”柳默道。
“虽你不甚在意军中之事,但如今柳家以你为长,将来一应事务总要交付与你,何不常在我身边,多历练历练。那些典籍之属,不过是微末之事,何必花费诸多心力。”柳权道。
“常闻圣人教诲,知世间之道,典籍之事,并非微末。况我着实无意戎马,只怕辜负父亲厚望。”柳默道。
“如今你兄长既已不在,你若不帮衬些,柳家将来可待如何?”柳权叹道。
“三弟颇能周旋,于军中事务也甚尽心,堪能谋柳家之将来。”柳默道。
柳权望向窗外,稍时方缓缓道:“若果真如此,我亦不难为于你。只是占儿急功近利,好大喜功,如今虽亦颇能助我,但若将来大权在握,只怕会生出祸端。”
“父亲多虑了。三弟只是年轻气盛些,如今常在父亲左右,父亲多加教诲,他日必成大器。”柳默道。
“你唐伯父已修下折子,举荐你为右御卫。”柳权回头望向他道。
柳默大惊,长跪于地,道:“柳默实难胜任。”
“世人皆求之而不得,为何你……只怪你母亲,与你读些什么书!”柳权已有些微怒。
“母亲何错?柳默不过一介庸人,只愿与诗书常伴,恳请父亲成全。”柳默仍跪道。
柳权还待训示,左骁卫朱重来报,柳权便令柳默先回。
柳默自出,回转柳府。
柳默走后,屋后却转出一人,正是柳家三公子柳占。
旁边跟着随身侍从奉先。
奉先道:“老爷也太糊涂了。这二公子不愿就不愿呗,干嘛盯着他。三公子你比他可强多了……”
柳占喝道:“住口!”
奉先便噤声不语。
“今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柳占道。
“是!”奉先应道。
柳占自去。
柳默回至柳府,自在房中歇息。
随手拿起桌上卷轴展开,墨梅如新。
是夜无事,骑马出得城来,径直往清漪居所行去。
远远便闻得琴音淙淙如水。
到得院门外,也不下马,只在那里静听。
只听屋内琴音缠绵,清歌渺渺。
其词曰:
淇水汤汤
草木凝霜
北燕南翔
嗟鸠何往
淇水涟涟
荒草绵绵
天有涯兮
此恨难歇
一曲终了,又复重来。
如此反复,只得此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