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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弥明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谢谢,辛苦了。”
工人们齐刷刷地祝福雇主二人新婚快乐。
李鹊的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大家辛苦了。”
施弥明的手机响起,一边接起,问电话那头的人:“所以纽约那边什么环境?”
天已很晚,李鹊站在原地,打了个呵欠。
听得李鹊的呵欠声,施弥明才扭过头,一边把手掩着手机,一边对工人陈姨说:“陈姨,你带李先生去他的房间安置一下。”
陈姨恭敬答应。
施弥明又朝李鹊点点头,然后拔腿走向书房。
陈姨领着李鹊上二楼,到了他的房间。
李鹊和施弥明的房间不在一处。
陈姨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只是殷勤地说:“先生,需要什么服务,随时告诉我们。”
李鹊淡淡地点了点头,轻轻推开房门,进入卧室。
这是主卧,原本是施弥明住的。
此刻成为李鹊的卧房,并已完全按照李鹊的风格进行了改造。
原本施弥明的卧房以实用简约为主,而现在,这儿变得华丽过头。
墙面采用深奢的巴洛克风格壁纸,金色的花纹在暗红色的底色上显得格外庄重。沿着一侧墙摆放着一组古典雕花的金边壁橱,橱门上嵌着的彩色玻璃令人想到欧洲的古老教堂。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雕花床架,由深红色的实木制成。床上铺着厚实的纯白色绸缎床单和雪白的羽绒被,大概又嫌全白色太素,被褥的边缘点缀着精工刺绣的花边。
李鹊赤脚走过红色的地毯,细腻的丝绒质感在脚底传来舒适的触感。
李鹊走到床前,身上的疲惫感如同一阵无形的巨浪,猛然涌上心头。他用力地摔倒在床上,感觉到那柔软的床垫像是一片安宁的海洋,将他深深地吞没。
身体在那一刹那仿佛解脱了一切的负担,他闭上眼睛,尽力回避着这一天所带来的所有情感波动。
李鹊一觉睡到天亮,起来的时候,看到充满陌生感的天花板。
他坐起来,神情恍惚地凝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已经搬到了这个新屋。
他前往盥洗间,盥洗间里摆放着一系列定制的个人护理产品。
他立即意识到这些全都是他用惯了的,比如放在他左手边的洗面奶,是品牌定制,以舒缓的椰子和橙花为主调,配方温和。瓶子上的标签上印有他钟爱的抽象艺术图案。
护肤霜和香水则摆放在铺着丝绒的抽屉里,每一瓶也都是由品牌特制。
高级埃及棉制成的白色毛巾整齐地叠放在一个智能加热毛巾架上,调定了42℃的温度,恰到好处的温暖使得毛巾抚摸上去的感觉宛如初夏的阳光。
李鹊洗漱过后走下楼,来到饭厅。
饭厅的墙上矗立着他所要求的卡拉拉大理石壁炉,清晨的阳光透过饭厅的窗户洒进来,让独特的石纹更加清晰可见。
陈姨这时候走过来问李鹊需要什么早餐。
李鹊问:“施先生呢?”
陈姨笑道:“施先生八点就出门了。”
李鹊惊讶:“这么早?”
“从太平山开车到中环,还是早高峰,当然得早一些才不会迟到。”陈姨笑着答。
李鹊倒没话。
管家在旁边说:“施先生原本住得离中环更近,说是因为李先生喜欢住太平山,才搬到这里来的。”这语气就跟小说里管家说“我从没见过少爷对一个人这么好”一样。
李鹊笑了笑,心里却想:哪里是为了我?分明是他要削尖脑袋进上流圈,才要住太平山。就跟他买马一样,是为了交马主朋友。真信了他是为了我,我就不是李鹊,是傻鸟。
管家看得出李鹊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便转而问他午餐和晚餐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李鹊忽而问道:“施先生喜欢吃什么?”
管家说:“他喜欢吃盐水鸭。”
李鹊便道:“那晚上做官燕鲍鱼羹,黑松露炖鸡,香槟烤龙虾尾……”李鹊一口气数了几样菜品,最后才慢悠悠地加了一句:“还有一道盐水鸭吧。”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李鹊一整天都没出门,在别墅里这儿逛逛,那里看看。
等到晚上,管家问李鹊:“施先生一般很晚才回来,李先生是否要独自用餐?”
李鹊心下微沉,却一脸骄傲地说:“当然,我从不等人开饭。”
管家便让人摆上晚饭。
今日白天,李鹊就点好了晚饭的菜,原以为是两人食,不免多点了一些。
他吃得慢吞吞的,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都未见施弥明回来。
他便停了筷子,留下那道一口没碰的盐水鸭,离开饭厅。
到了客厅,他看着电视机,漫无目的地转着各个频道。
只见不少正经或娱乐的新闻节目都有大肆报道昨晚那场风光的婚礼。
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清朗:“各位观众,大家好!昨晚港岛上演了一场豪门婚礼盛宴,我们现场为大家带来施弥明与李鹊的浪漫婚礼花絮……”
随着主持人的话语,电视屏幕上闪烁着昨晚婚礼的一个精彩瞬间,每个细节都被放大呈现——花瓣飘零,画面中的二人宛如童话中的王子,含情脉脉对讲“我愿意”,引得无数观众感慨不已。
李鹊猛地把电视机熄掉,随手将遥控抛开,然后趿拖鞋上楼回房睡觉。
一连几天,他早上起来见不到施弥明,晚上食饭也是一个人。
仿佛这华丽的豪宅成了他独居的堡垒。
到了星期六那天朝早,李鹊才见到施弥明。
只见施弥明坐在沙发旁边看电视,电视上播放着财经新闻。
施弥明本人穿着洗旧了的家居服,一手托腮,一手拿着手机,时而发送信息,时而抬头看几眼电视画面。
——李鹊看着这样的施弥明,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好像还从未见过施弥明这样松弛的一面。
施弥明听到脚步声,抬头望李鹊,朝他笑一笑:“早上好,李公子。”
李鹊淡淡回了一句:“你也早上好,施先生。”
说着,他在另一张沙发上缓缓坐下,转头去看新闻画面。
李鹊不禁发现,财经记者嘴里的话在他耳朵里如同天书,什么指数什么周期他一概不懂。他的眼神在记者滔滔不绝的解说中逐渐变得茫然,好像被迫听一场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演奏。
施弥明察觉到李鹊的游离,笑着把遥控交给他:“你随时可以转台。”
李鹊回过神来,顺手把遥控器接过,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台,又瞟施弥明一眼,正想和他搭一句话,没想到施弥明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施弥明迅速接过,嘴里叽里呱啦一大堆英文,显然是在和外国客户沟通。
李鹊虽然不懂财经,但是懂得英文,又经常周游列国,敏感地捕捉到一些关键词,猜到电话另一端的人应该身在纽约。
李鹊便感慨道:施先生虽然人在港岛,过的却是美国时间,和我隔着十二个钟头的时差。
未等李鹊感慨完毕,施弥明就把电话收起来,又说:“我得出门一趟。”
李鹊点点头,没有多讲什么。
他们不是真正的爱侣,没有陪伴对方的义务。
李鹊坐在屋子里,看着刚刚施弥明坐过的位置,看到那儿还有微微的凹陷。
他却把视线移开,关掉电视机,换上一套新衣服,出门去了。
施弥明那边处理完紧急业务,匆忙回到家,却不见了李鹊。
到了晚上,施弥明坐在饭桌旁,亦没见李鹊踪影。
管家询问道:“是否要先开饭?”
施弥明想了想,给李鹊挂去了电话。
李鹊良久才接起,说:“什么事,施先生?”
施弥明说:“你回来吃饭吗?”
李鹊听到这句话,心里微微一顿,忽而想起之前好几个独食的夜晚,嘴角抿了抿,说:“施先生不会在家等我吃饭吧?”
“是的,正是这样。”施弥明道。
李鹊心里难说是什么感情,嘴上还是淡淡的:“我在和朋友吃饭。”
施弥明闻言,沉默了一瞬,然后笑道:“好的。”
李鹊心里滋味难言,正想把电话挂掉,却又听见施弥明说:“对了,你让厨师做的那道盐水鸭很好吃,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吃。”
李鹊一怔:盐水鸭,是李鹊婚后第一晚让厨师做的。
“你……你吃了?”李鹊惊讶道。
“是的,我吃了。”施弥明说,“那天我回来的时候很晚了,听说你点了一桌子菜没吃完,我便囫囵吃了。”
李鹊越发惊奇:“施先生,你吃冷饭剩菜?”
“是的,李公子。”施弥明坦言,“你知我多么的孤寒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