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偷馒头的贼（1 / 2）
叮叮当当，不绝于耳的敲打之声从铁匠铺中传来。
铁匠铺之中，一位身材壮硕的汉子和一位较为瘦小的孩子正在卖力敲打着刚从炭火中加热的铁块。汉子一手用铁钳夹着红烫的铁块，一手用着小锤不断落在上面，随后瘦小的孩子握着的大锤随着小锤敲击后的地方不断的抡起落下。小锤和大锤循环交替，随着火花四溅一块火红的铁也是逐渐延展开来，原本明亮的火红也是变得殷红暗淡起来。
刺啦......
汉子将暗淡变形的铁直接夹入了火炉之中，随着钢铁和炭火的接触，声音也是炸裂开来。
“不错啊！霄然，你的臂力比起以往的确有了很大的长进。不过用力也不要一味的过于猛烈，你看看你的身上不少有着火渣子灼烧的痕迹了吧！”汉子双手拍了拍孩子的肩膀，看着其胸膛上还有脚背上有着灼烫留下的黑和红交错痕迹，勉励又具有教导的说道。
“爹！打铁真是磨练人啊。我的确用力过猛，导致后面逐渐使不上劲。有些地方我本该使用重力，有些地方应该使用轻柔之力。幸好这是打造的犁头，而不是打造的什么刀、剑，不然真的就废了。还是爹厉害，及时的将其回炉了。”闻霄然回头看着炉火中正在加热的犁头说道。
闻霄然颇为失望的看着火中的铁块，双脚不断的交替磨蹭以此来减缓灼烫的双脚。原本只有十三岁的身体，却在高强度的锻炼下，颇为精悍。短暂的停歇之时，毛孔之中汹涌而出的汗液也是急如雨下。
“好了！继续！”
闻峰没有回答，而是大喝一声。随手抄起铁钳从火中捞出红亮的铁块。
叮！
小锤子直接落在变形的铁块之上，随后闻霄然握着的大锤也是紧跟其后。
当！
“霄然，你得记住了！”
闻霄然听到，顿时眼色一亮。即使手中在忙活着，但是两只耳朵也是立了起来。
“打铁所用之力，宛若水之力。轻巧如分水之流，逐磨河中之石，山棱之刃，徐徐图之，悄然成型。重如江浪海涌，强击樯橹之势，群山难挡，水来土淹，一战乾坤。”
寥寥数语却依然是包络万象，可是年才十三之少年，却只能浅知字面意思。不过，随着闻峰的节奏，闻霄然打铁的节奏也是被带了起来，一敲一打之间貌似是在弹奏铁与火之间的协奏曲。几次的来回锻造，原本一块较为方正的铁块也是变成月牙形的犁头，而闻峰也是将其回火后，一块较为明亮的犁头也是打造完成。
“霄然，你待会儿把这块犁头送到县丞大大人家里去，并且道谢县丞大人。若不是这些年全靠县丞大人的帮助，这税收也是会把我们拖垮的。这些年不知道怎么回事，税收是越来越离谱，朝廷竟然税收收到了十年以后了。”闻峰抱怨说道，同时已经将犁头打包好了，并且随手将其给到了闻霄然手中。
闻霄然抱着犁头，也顾不得满身的汗水以及炭火铁屑就往城南莫县丞家里走去。但是，此刻霄然的心中更多的有着一种期待。
“小子，你把犁头交给了县丞大人后记得找下你的大哥。今天这么忙，那龟儿子还偷跑出去不知道干啥玩意！你告诉他，要是他不赶快给老子赶回来。老子今天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闻霄然听到背后自己老爹传过来的咆哮，脸上也是浮起了一阵的苦笑。
不由的嘟囔道“我这个大哥啊......”
闻霄然一路的走过来，整个大街和小巷之中竟然出现了叫花子，虽然数量不超过双手之数但是比起以往的几年还是有些异常。在闻霄然以往的记忆中，沧澜府城可是鲜有叫花子的出现。而就算出现的叫花子时候，都有着官府属下的接济院所收纳。那些人虽然不会吃的太好，但是每日三餐也是有着稀粥果腹。至于一些资质较好的小叫花子在被接济院都会被官府送往少军院进行培养。
转过一条小道，一所四合院的院门出现在闻霄然的眼中。此刻他眼中也是闪现出一丝的光亮。毕竟能够在沧澜主城有着一座标准的四合院子，说明此家的家境还算殷实。虽然没有豪门大户以及达官贵人家有的亭台楼榭和绿瓦红砖，至少也能够全家吃饱，库留余粮。
咚咚咚！
闻霄然用门环叩击了三下。
“阿青，阿青开开门。我是霄然，我爹让我把这犁头给莫叔送过来。”
吱嘎一声，一个颇为丰满的婆姨也是打开了后门。
“李大娘，阿青呢？”
她半侧着身子探了探脑袋，看着精瘦的闻霄然说道：“小然子，把犁头给我吧！今天小姐和老爷都不在家。你明天再来吧。”妇人眼中没有那种傲气，反而一个白面馒头被她递出来，然后强行塞进了闻霄然的怀中。
闻霄然眼中的光亮也是变得暗淡无光，两道挺拔的剑眉也也是变低下来。随着一道门的关闭，也只好耷拉着脑袋，手中握着白面馒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这里。
“这好不容易的一次见面，却这般的错过。我还没有和莫叔道谢了！”闻霄然喃喃道。
莫家的女儿莫青青，乃是县丞莫天信的宝贝女儿。两人初次相见是孩童六七岁之时，纵然两人已经十二三岁却没有因为阶级差距的过大而疏离开来。反而两人从青梅竹马到了如今已经是芳心暗许可的地步。所以，闻霄然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阿青，不知道有多失望了。
转过街角闻霄然握着手中的白面馒头，原本饥肠辘辘的的肚子也是打起了呼噜。看着手中的白面馒头，淡淡的香味确实勾人味蕾。闻霄然耸动喉咙，吞咽着口水也是不顾一切的大口咬下。而这时候，一道颇为肥美的滋味在口中流淌起来。闻霄然急忙一看，那馒头的中间竟然有着两块肉脯，在肉脯的旁边一个卷起的绢布若隐若现。
闻霄然小心翼翼的打开馒头，取出了绢布。只见上面用着小楷写道：“看你瘦的和杂技团中表演的小猴儿一样干瘦，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要是我从云府回来看见你还是和瘦猴儿一样，我可是会嫌弃的！”
看着绢布上留着的书信，闻霄然原本满腹低落的心情也是一扫而空。甚至嘴角也是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心中莫不是一阵欣喜。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正当其大快朵颐之时。一道风突然从自己的面前吹过，闻霄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见一道颇为瘦小的身影已经离自己有着数十米之远。闻萧然一脸愕然，脸上一股不可置信的表情也是浮现而出。他看了看自己左手之中早已经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馒头肉脯，连馒头皮儿都没有。若不是嘴巴里回味着馒头和肉脯的味道，闻霄然还以为自己没有这馒头一样。这一刻，原本愉悦的心情也是转变为满腔雷雨。
一个箭步弹射而出追赶而去，闻霄然直接歇斯底里吼叫道:“小贼，你还我馒头！“
若是寻常自己买的馒头，丢了也就丢了，抢了也就抢了。闻霄然也会自我安慰的说道，他人必然是遇到困难了，那么就伸以援手帮助一下也不可。但是，这一个馒头对于闻霄然的意义可是不一样，说什么闻霄然也是不会放过这个贼了。
甚至，闻霄然一路追赶还在不断的呼唤众人。
“来人啊，在这光天华日朗朗乾坤之下，有人抢劫！”
此话一出，整个大街小巷中的人闻风而动，但是看见是个小孩子后都迟疑了下，随后问道：“小子，你啥东西被抢了？”
“我的馒头！”
“啥？”
街访邻居原本冲动的身体顿时一个踉跄。
“我的馒头被抢了！”
顿时，周围的大人们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大爷的，不就是一个馒头吗？我还以为那个贼娃子盗窃了金银珠宝。”众人顿时感到被戏耍，顿时化作鸟兽分散。甚至不少人看着闻霄然狂奔而去的身影都谩骂起来。
“我还以为能够得一个见义勇为的三好居民奖，这小子真是折腾人！”
“无语......”
因为众人的询问，闻霄然被阻碍了一点时间。当追出来后一时间竟然没有找到那个贼。
而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也是呼唤而来。
“二弟，你在干嘛？你看你跟一匹马一样气喘吁吁。遇见鬼了还是碰见疯癫了？”
闻道五官端正，薄唇星目，肌肤黄铜之色，身形挺拔，身着黑色衣服，胸膛隐隐看起来极为的坚实。眉间有着一股杀伐坚毅之气看起来颇为的正气凌然。但是这家伙说起话来，就让人感觉啥事都不是那么的重要。他一步一步的向着闻霄然走来。
闻霄然这时候也是颇为火气极大，但是看见自己的大哥闻道出现。心中也是稍微舒坦了一点。毕竟，不用去找这个人五人六的家伙了。
“一个小偷，偷了我的馒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该死的要是我抓住了他非要把他狠狠的揍一顿。”闻霄然气鼓鼓的说道。
“多大点事儿啊，不就是一个馒头嘛。说不定是那个流浪小儿饿的前胸贴后背，饥不择食人家才会打你的主意嘛。不过，你小子也是，原本颇为心善的家伙怎么如此斤斤计较，不就是一个馒头嘛！”闻道乐呵着说道。
听着闻道如此话语，闻霄然原本颇为平复的心情也是激起千层浪起来。随后毫不客气对着闻道咆哮起来。
“什么叫做不就是一个馒头？那可是阿青给我的馒头，要是我自己买的，我会这样吗？”
“哦，弟妹送的哦，啧啧啧！那的确该追，我记得那个家伙貌似往城北大门那边跑去了，我说这平静的沧澜城怎么变得如此热闹。你现在去或许还能追的上！”
一声弟妹，让脸皮极薄的闻霄然感到一阵的不好意思，耳根上有着红色浮现。眼看着自己二弟这般娇羞，如同街溜子似的闻道显现出那番笑容更是猥琐起来。在他看来，世间好玩的莫过于就是拿自己的二弟寻开心了，这就是多子女家庭的好处。毕竟当大哥，必竟要有大哥的威严。
但是听闻此番话语，原本已经满脸娇红的闻霄然立即化作撒了兔子的鹰，向着城北方向追赶而去。同时一句话也是给闻道吼来。
“闻道，你还不回去。老爹都找你一天，说的要是你再不回去就扒了你的皮。你自求多福吧！”
闻道一听，松弛的肌肉也是一紧张，紧接着脑袋上也是有着冷汗飙出。他可是知道，自己老爹的脾气和秉性，今天一天都不着家，回去真的是不死也要扒层皮了。
“你大爷的，你怎么不早说！”闻道此刻也是急吼吼的向着家里狂奔。
已经跑了十多米的闻霄然听后也是骂骂咧咧的说道：你大爷的，也没有早跟我说。”
闻霄然一路紧追慢赶，终于穿过楼桥看见快要到北门的盗贼。不过，闻霄然也是颇为的庆幸，都这么久了这贼才跑到城门口。闻霄然看着街道上的一片狼藉也是明白--恐怕这小人儿头已经是慌不择路，生怕被抓住。这一路上可是撞倒了几个行人，甚至部分商贩摆出的瓜果蔬菜摊子都是七歪八倒。不少人都在骂骂咧咧起来，其中不凡夹杂着祖宗十八代以及饿死鬼投胎等恶劣的咒骂语句。
面对如此境况，闻霄然也是抓紧机会。他自己想到，好歹自己也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不知多少小道他都了如指掌。只要追赶上去，就能够狠狠的揍这家伙一顿。即使心中如此想到，闻霄然还是快速购买了一荷叶的肉包子，但是也花光了积攒三个月的零花钱。
“小子，遇见小爷这般好人你就知足吧。希望，你千万不要把那个馒头给我吃了，我这里可是花了足足二十文大钱买的包子啊，身上只有一文钱了！”
闻霄然一路的跟踪，也是出了沧澜府主城。
出了主城，外面都是绿油油的麦田。与着城内的不同，城外除开一条土黄色的驰道，其余尽是一片草青。而这些草青色的麦子才是沧澜府百姓稳定的根本。从小被教育粒粒皆辛苦的闻霄然，即使跟踪那小人儿也是贴着城墙根，生怕踩伤了一根麦子。
而先前的那个慌不择路的小人儿，出了城门后貌似也是放心了不少，但还是小心翼翼的观察周围。不过，这小家伙儿走起来更是小心谨慎生怕踩了麦子。
直到身影转过城墙角，方才大口呼吸起来。小小的人儿身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右手一直揣在胸口处。喘息之声不绝如缕，发丝之上也是有着汗水顺着滴落。他将右手从胸口之中抽出，双眼看着手中留着牙印残缺的雪白馒头，眼中透露着一丝渴望。即使如此，他也是狠狠的咽了咽口水，闻了闻馒头的味道。最后还是一手将其揣进了衣服之中。